第7章
鱼花魁一语出，满座惊。
但凡有点儿地位才华者，都露出艳羡又嫉妒的神色。
数遍应天府，谁不想成为鱼花魁入幕之宾？
可到现在为止，又有几人能得鱼花魁看重，与之面对面赏曲，手谈？
现在鱼花魁竟然直接加码彩头，要与李子墨这等武夫趁夜共赋诗词！
虽说凭鱼花魁的自矜，纵然真的与对方共处一夜，也没机会真的发生什么。
可是，任何男人只要有此机会，都会全力争取。
至少，这也是搏得佳人好印象的良机啊，若是操作得好，以后都能时常出入鱼花魁闺房。
嫉妒过后，恢复理智的众宾客突然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鱼花魁的彩头自是极好的，可凭李子墨怎么可能应情作词？
他若有此本领，早就闯下诺大的声名，何况鱼花魁的琴技享誉应天。
陈孝儒连忙道：“既然鱼大家许下彩头，我们是否也有机会。”
鱼花魁轻轻一笑：“那是自然，李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李子墨直接摊手，做足姿态。
“如果你真有这等本领，我把机会先让给你喽。”
他的狐朋狗友们不禁大急，几乎想把李子墨替到后面，代他收回刚刚的话。
天大的机会摆到面前，不论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也不能让给别人啊！
李子墨给他们甩了个脸色，看向陈孝儒的目光满是不屑。
陈孝儒今天主动挑起跟李子墨的争端，处处被压制，面子越丢越大。
他太需要一个机会扳回面子，也太想要报复李子墨了。
单是一个眼神儿就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鱼大家，请抚琴吧！”
一边说着，陈孝儒脑中飞快转动。
临场依琴意而赋确实难度极大，鱼花魁出题的难度有。
可是，他觉得自己依然有机会，长时间出入风花雪月的场所，经验积累得很足。
陈孝儒极少有机会能得闻鱼花魁的琴音，可是其他琴艺大家的琴技他听得多了。
就算凭白赋出一首词曲难度颇高，他也可以“现改”或者“拼凑”几首现成的风月诗词。
反正只是一场“游戏”，反正鱼花魁又没有事先规定。
只要自己作出来了，谁能说他的不是？
带着几分自信，陈孝儒看着倚红楼的侍女取出木琴，鱼花魁就座，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另一侧，李子墨却在被兄弟们埋怨着。
“李子墨！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白白让给别人？”
“是啊，就算你赋不出什么曲，什么词，自己失败了也好过便宜别人啊！”
“依我看，李子墨可能真的出问题了……若不是脑子进水，他怎么对得上陈孝儒的绝对？”
李子墨气得地翻白眼。
“啥意思？兄弟平时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个形象啊？”
“你们就不能想点儿好的？想想我正大光明地击败陈孝儒，完成鱼花魁的要求，让咱兄弟好好显圣一下？”
众人没想到李子墨真的有此“雄心”，一边震惊着一边沉思起来。
其实他们比谁都希望李子墨能成功。
除去兄弟义气，也能帮着他们这些武将世家子弟们出口气。
朝廷刻意重用文臣，压制武将集团，不仅自家长辈感受到压力，就连他们这些五陵少年的日子也开始难过了。
陈孝儒明着针对李子墨，其实何尝不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面？
“罢，现在说些灭自己士气的话还有何用？相信李子墨吧！”
刚刚是李子墨让他们别担忧，相信自己。
可是现在突然感受三道目光变得灼热起来，让他起了点儿鸡皮。
“妈的，别搞得这么热血成不成？老子又不是要奔赴沙场……”
李子墨只是嘟囔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说真的，他还挺享受现在这种感觉的。
琴音起，全场静了下来。
陈孝儒多少打好了底稿，正要应琴音开口……然后他直接愣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绝非风月之音，绝非花鸟之音。
琴音飘渺，带着众人的心神似是飞出了倚红楼。
甚至直接飞出了繁华的应天府。
点点星光，丝丝冰雪，琴音回响，如荡山谷。
这分明是空谷幽明之音，是清寒孤寂之魂。
陈孝儒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嘴都张开，但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刚刚他几乎要把风月艳词脱口说出，那样的话面对鱼花魁的高洁琴音，他真的要自惭得一头撞死了。
可是，鱼花魁的琴音与他预料完全不同。
临场而赋本就颇有难度，何况他之前的准备全部作废。
凭陈孝儒这块料，只能呆立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在座之中也有其他才学之士，可是他们都没能料到鱼花魁的琴音如此高渺。
莫说临场现作一首，便是以他们过去所学，一时间也难以找到与之相应的一首。
整个倚红楼除了鱼花魁的琴音之外，竟无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
大家既然陶醉于琴音之中，也是惭愧于自己竟无一语相和。
不仅是“自己”，而是他们这么多自诩才华的饱学之士。
“明白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突然之间，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是李子墨……”
“静声！好好听着！”
恰当其时站出来的，自然是早就蓄势的李子墨。
他能料到陈孝儒这块料根本无法完成鱼花魁的考验，却也没想到鱼花魁的琴音高明到这等地步。
还好，李子墨虽然自己作不出相应的词曲，但肚子里装的货多呀。
前面又“大方”地让陈孝儒先来表现，为自己争取了搜索脑海中“词库”的时间。
当他发现全场寂静，无一人能附和鱼花魁的琴音，当他发现此琴曲与苏大家的水调歌头意境相衬，直接站出来吟唱出声。
李子墨的嗓子其实也不适合这等勾连天地，意境飘渺的词曲。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年纪不大，而且长年练武中气十足。
最重要的还是苏大家这首水调歌头水准极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鱼花魁更是美目泛起涟漪，看向李子墨的目光不仅是欣赏，心中甚至升起知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