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素闻鱼花魁不但琴画双绝，就连书法也入大家之列。就请您品评下李大公子的书法才学吧。”
陈孝儒见到很多围观之人，皆对李子墨的书法表现得不屑，心情大好。
当朝文士间的风气，品评天下名士之时，书法也是很重要的一列。
甚至还曾有位大儒名士，弄出一套“识字辨人”之法，很有名气。
李子墨能对上一个对子算得了什么？他这丢人现眼的书法，才符合他的家世和武夫身份！
鱼花魁本也对李子墨的书法略感不喜。
不过刚刚观他神态，并无心虚之态。
她身为倚红楼首席，年纪虽轻，迎来送往的却都是一流的人物。
听到陈孝儒之言，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轻下评判。
“书法形色，可照映内心，李公子这幅墨宝虽是不雅，却也看得出笔劲雄浑有力，有种直透胸襟之感。”
陈孝儒脸露愕然之色，没想到鱼花魁竟然主动帮李子墨“挽尊”。
若非知道鱼花魁向来眼高于顶，根本不需要卖任何人的面子，他都怀疑这些话是冲着镇武侯府才说的。
其他宾客显然也未认同。
什么笔劲雄浑有力？
要是写字只要下把子力气就算写得不错，那可太简单了。
其他人只是心里升起这样的想法。
陈孝儒为了故意打压李子墨，直接阴阳怪气起来。
“鱼大家之言，确实另辟蹊径，在下想来，李公子的尊父侯爷在此留下墨宝，也能得到同样的评语吧？”
他几乎是直接暗示，鱼花魁是因为侯府才给李子墨留点面子。
李子墨大步踏前，面对众多疑惑与鄙视兼具的目光，从容抱拳环顾一周。
“鱼大家所言极是，依在下看来，书法之要首重心声，若过度看重技法，反落下乘。”
“再者说，书法乃是表形，最能反应个人才华的，应该看他写的内容。”
“如古之名章，谁会在意当初写下文章用得何种书法，真正流芳百世的，不正是文章内容么？”
李子墨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丝毫不见脸红。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在内心痛骂“无耻”！
人家鱼花魁刚刚的说法，怎么听都像是给你和镇武侯府留面子，你还真的顺杆往上爬呐！
就连一旁的侍女都有点儿看不下去。
“小姐，您听听，这侯府公子脸皮也恁厚了，您根本不用顾及这种人的脸面。”
她与小姐名为上仆，但小姐待她极好，说话之间与姐妹无异。
鱼花魁却是目光灼灼，眼神中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李子墨之言，听起来似是强词夺理，但其中未必没有道理。”
陈孝儒看到李子墨如此“无耻”，最是气愤不过。
他已经顾不得扫了鱼花魁的面子，直接叫嚣起来。
“说得好听！但你李子墨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也敢与那些传世文章大家相比吗？”
“鱼花魁素来品评公正，却不想今日对这位侯府公子，青眼有加啊！”
陈孝儒也是急怒攻心了，这番话说出来根本没过脑子。
鱼花魁神态之间更加“客气”了几分。
“小女子向来不敢以才学自居，最多只是为真正的才学之士抚琴助兴而已。”
“品评二字，却是抬举小女子了。”
陈孝儒一愣，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懊恼。
刚刚分明是他想让李子墨出丑，请人家鱼花魁来点评，并非鱼花魁自行出头。
他所说的话，真是把这位倚红楼的大才女重重得罪了。
他心里清楚，鱼花魁交游之人皆非凡品。
现在自己无法得到佳人青眼也就罢了，说不定人家随便在某些大人物面前点评两句，连自己的前程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可是，话既出口，总不能直接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有心想挽回，都不知从何着手。
鱼花魁淡然反击了几句，直接把陈孝儒抛到一旁，再次看向李子墨。
“李公子能说出那番话，至少在见识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陈孝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可在场还有其他文士。
他们也不想让李子墨出风头，不禁开口反驳。
“就算李子墨的话有些道理，也不能就此证明他的才学啊。”
“对嘛，要让大家心服，你李子墨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郭凌轩等人自然也不相让，直接开口反击，场面一时闹得乱哄哄的。
鱼花魁在二楼轻笑起来，声音虽是不大，却令人心软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众人这才惊觉刚才的失礼，又知鱼花魁必是有话要说，纷纷安静下来。
陈孝儒故意抢在她前面挤兑起来。
“鱼花魁莫非又有点评之语？”
鱼花魁泰然自若地抚了抚袖口。
“小女子刚刚说过，自己也只是懂得为真正的才学之士抚琴助兴。”
“既然大家互相辩不倒对方，小女子倒是有个主意，请李公子做个小游戏可好？”
李子墨微微惊讶于鱼花魁的应变之能，也感念着她帮自己说话的情谊，立即点头。
“等会儿由我抚琴一首，请李公子感其琴韵，并应琴声当场作出词曲一首。”
“到时候，在场众人皆可点评，看看李公子是否确有真才实学。”
郭凌轩等狐朋狗友瞬间变了颜色。
别看他们力挺李子墨，那都是出于兄弟义气。
实际上，就连他们自己也对自家好兄弟的“才华”没啥信心。
不论刚刚李子墨是怎么对上了陈孝儒的对子，只怕都没有临场作诗作词的能耐。
更何况，还要附和鱼花魁的琴韵。
他们不禁有点儿后悔刚刚没有见好就收。
郭凌轩在后面偷偷扯着李子墨的衣袖，让他赶紧想办法推掉。
没想到李子墨还来劲儿了。
面对鱼花魁所出的“考题”，他只是微微一笑。
“确是好办法，大家以诗琴相交，也算一段佳话，只是嘛……”
“怎么？李公子还有何不满意之处？”
“当然不是，只是李某觉得，既然是游戏，自然得有些彩头才好，否则未免无趣。”
众皆哗然。
什么！
人家鱼花魁的琴音，旁人求之而不得，你竟然觉得无趣？
鱼花魁美目轻闭，微一思索，才缓缓开口。
“假如李公子真能应琴而赋，小女子便与公子共处一晚，交流诗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