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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庆功宴

  

鲜血吐在地上,玉亭空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开始寻思是不是在太医院吃的太好,补过头了?扶着腰直起身子,对上盛晔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看的样子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那意思是:偶感风寒?

玉亭空张口就要解释:“呃啊,呃啊?”怎么回事,他怎么说不出话了?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喉咙,动作幅度大了点,没好利索的腿也跟着踉跄。又呃呃呃地挣扎了一阵,最后发觉确实是说不出话来了,玉亭空满面悲愤:可恶啊!都怪他演得太投入,现在成哑巴了。

“说不了话了?”盛晔神色一凝,半信半疑地威胁他:“你若胆敢再骗朕,朕有的是办法让你再也张不了口。”

玉亭空:“呃啊啊!”我没有!

耳朵边顿时嗡嗡嗡的,吵得他头疼,盛晔扶额:“行了闭嘴吧。”说罢便叫人去传太医,给玉亭空看嗓子,也没再使唤他给自己更衣了,一抬手在宫人里随便点了一个。

盛晔闭目养神,抬着胳膊让人伺候着穿衣,被嫌弃了的玉亭空坐在一旁,还被勒令不准发出奇怪的动静。

哪里有奇怪的动静!他只是嗓子哑了好吧,盛晔这个冷血动物,玉亭空愤愤地闭上了嘴。

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打湿了的巾帕,玉亭空对着铜镜擦干净唇角的血迹,又往后挪挪,离得远些仔细地照了照,见衣领上还有一点。他脖子支棱着,手上用力,使使劲发现搓不掉,就郁闷地将帕子又递了回去。

盛晔不知何时睁开的眼,一睁眼便看见玉亭空动来动去变化多彩的形态,嘴角抽了抽。

曾几何时,他身边的玉亭空还是那个只知道替他办事从不多言的总管玉公公,再看眼前这个,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非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几乎都要怀疑玉亭空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玉亭空感觉他的头顶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戳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盛晔搞的鬼,这狗东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

也就是他现在不能说话,不然怎么也要阴阳回去,他憋屈地抱着袖子团成一团,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也算是因祸得福,最起码,要是真出什么事,狗皇帝盛晔也必不能再怪到自己头上。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不能说话的小哑巴啊,他能犯什么错呢?玉亭空摸着下巴悠悠地想。

在他身后,天子倨傲的眼神居高临下睥睨而来,如同一道穿透性的激光:“你又在想什么东西,觉得自己哑巴,便能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系腰带的那只手轻微地磕绊了一下,接着继续替皇帝穿戴整理,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被戳破想法的玉亭空心里咯噔一下,手底一下子变得慌乱,抓紧袖子:盛晔怎么知道?他都这么安静了,刚才连吱都没吱过一声,盛晔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盛晔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内心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盛晔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瞬的感受,却在铜镜里的自己的脸上看到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不是平日里的带着冷嘲热讽的笑,而是一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可谓畅意的情绪,实在是反常。

皱了皱眉,盛晔满不在乎地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抛弃掉,接着整了整衣襟,问一旁给他更衣的小太监:“太医院还没来人?”

那小太监给他更完衣就弓着腰站在一边,闻言迟钝了许久才接话,声音嘶哑嘲哳的,跟掺了沙子似的,很不悦耳:“回陛下,还没有。”忽然,他转过了眼,便看见冲自己比划着什么的玉亭空,后者看上去很激动,坐在地上,眼睛亮亮的。

几日不见,小镜子如今也成长了呀,先前在御书房还跟个小透明一样,打眼过去都瞧不见,现在都能跟在皇帝旁边贴身伺候了。

玉亭空赞叹不已,真心觉得自己如果还是原主那个办事任劳任怨的工具人玉公公,肯定会想要收他作干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小镜子被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古井无波的内心泛起微波,他仿若受到了蛊惑,一瞬间脑子空白:“陛下,玉公公叫奴才过去。”

盛晔见鬼一样看他,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说话了。”然后紧接着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嘲讽:“他还能出声?”

小镜子回道:“玉公公打了手势,我能辨认出意思。”他好像不习惯说这么多话,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奴才以前也是个哑巴。”

哑巴配哑巴,倒是很合适,盛晔挑了把折扇,轻敲一下握在手中,吩咐说:“既然沟通没有障碍,那你就跟着他一道去庆功宴。”

小太监就听从吩咐地挪去玉亭空那边了,盛晔踱步到软榻前,撩袍坐下,宫人连忙奉上来茶点,他抿着茶,周围安静了不到一会功夫,又被许多乱糟糟的声音充斥:

“陛下如何了!”“陛下是怎么,呕血了!”“谁的嗓子不好了?”“我就说不要放玉公公回去,他身子骨弱病症多,说不准要传染的……”太医们吵吵嚷嚷地一窝蜂冲进来,被坐在榻上的皇帝一记眼刀,刹在原地。

那头的玉亭空正跟小镜子理论,他挺直了腰站着以显示气势,手中比划个不停,眼神中浓浓的怨怼:什么叫也是哑巴!他不哑,只是咳坏了嗓子!小镜子就点头,垂下头,很顺从的样子。

“是我之前是哑巴。”他说,丝毫不见任何生气或难过的表情,像是只是很平静地叙述一段故事,许多未言的话几番休止都归并成了这短短一句。

没这句话还好,这句话说出来就轮到玉亭空愧疚了,他正想着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就听见太医们的大声喧哗,无语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要说太医院跟盛晔还真是缘分匪浅,都是那么爱造谣,一个说太医院过给自己病气,一个说自己传染了皇帝,属实是心心相印了。

盛晔显然也很无语,不愿跟他们废话,朝玉亭空那边抬抬下巴:“给他看。”

知道误会后,太医们讪讪的,未敢多言,很快给玉亭空看完,得出结论:“启禀陛下,玉公公是用嗓过度,伤着了,才会出现一时失语的症状,臣等回去开个方子,估计吃两日也就好了。”

“确实是这样,这症状虽然看上去骇人,但于身体没有太大危害,并不妨事。”

盛晔看着很是失望的玉亭空,言语之恶劣如同伤口上撒盐:“那么说玉公公可以跟朕参加庆功宴了?”

当然可以,就是不可以也得可以啊,玉公公是什么人物,御前大太监,像这样的场合怎么能没有他,太医院立刻点头如捣蒜,纷纷表示肯定。

盛晔就阴暗的笑了,看差不多也到了时辰,便提上了不情愿的哑巴玉亭空,连同他的翻译跟班,动身前往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由礼部主办,地点设在了玉泽园,有山有水,风景极为雅致。前来参加宴席的王公贵臣们早已来齐,角落里,几个大臣言笑晏晏地推杯换盏,三两杯酒下肚,彼此也都是熟人,便没了顾忌,开始议论起宴席中心的那位主角:

“要说这迟大将军,那可真是神佛护体,这么多场恶战下来,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命是真够硬的。”

“你说话小心点吧,迟子占那个人你不清楚?去北边打仗之前那就是个混世魔王,仗着自己家是丞相府没少为非作歹,如今更是有了功名在身,小心他听见了回头报复你!”

“怕什么,我朝历来看重文臣。”这人不屑地哼了声,拱了拱手:“咱们当今这位陛下更是子承父业,这么多的亲信中有多少武将,又有多少文臣?”

“可说呢,丞相府出了名的文官世家,代代清正,怎么就出了个迟子占这样的武夫?”

“嘘嘘嘘,快别说了,皇上来了。”

酉时刚过,昏黄天色下,年轻的帝王着一套低调的钴蓝色龙袍,金丝龙纹,玉冠银带,没有那代表无上权威的明黄加持,仍不减半点威严。

然而剥下那层正式的严苛,那张阴沉的脸竟然也显出些倜傥俊逸来,他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踏步间腰上扣着的银石绸带轻晃。

惹眼的还有皇帝身边的那位太监总管玉公公,自打先帝去世,这小东西就跟在御前近身伺候了,说是什么先帝遗赠,内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弯弯绕绕。

这玉公公虽然位高,可到底年轻,虽然是给皇帝办事,人前却总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办事是真漂亮利索,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是缺了些气势。

然,今日一见,先前那个拘束的玉公公,却一反常态,以一种随意的姿态站在皇帝身侧,总是别在腰间的拂尘被他搭在臂弯,百无聊赖地捋着须须玩。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原本应该由这玉公公来说的话,从皇帝的贵口中吐了出来,就见盛晔高坐在宴席的极上位,何等的尊贵高不可攀,张口却说的是:“今日为庆祝迟将军凯旋,由朕牵头设了这场庆功宴,特邀诸位前来,既然人已到齐,那便——

开宴吧。”

话落,整个宴席上的王公贵臣都惊住了,他们何曾听过皇帝亲口讲这种话?实在是有失龙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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