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习惯、方式、重要的事
江晚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叶昊远与男人寒暄、想多表现出些与众不同的‘亲近’，确定了对方明显兴趣欠缺之后才略微带了些尴尬，之后发出一同进餐的邀请。
男人一脸冷淡，微微颔首作为答复的同时那双深邃的眸才似有若无一般又向自己这边扫了一眼。
暗暗叹息，江晚只能将自己想要借机会提前离开的想法搁置下，随同众人的脚步一起向机场外走。
接风宴设置在这座城里环境最为优雅的酒店，巨大的包间之内可以容纳下几十人。
多数人都选择距离老总更近些的位置，寻找适当的机会露露脸，让自己多点给贵客留下印象的可能，而江晚只是选择了最靠边的位置，与对方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菜品选择了西式，厨师有着星级水准，端上来就呈现出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然而主位上坐着的男人却并不拿起面前的刀叉，只端了酒杯抿了口红酒之后再无其他动作。
“是不是不合隋总的口味？”
叶昊远见了连忙询问，有心唤一句贤侄又怕对方抵触，只能这样改口，“从小晨那里得到您要来的消息之后就忙着筹备，也是太过惊喜和激动，竟然忘了询问隋总的喜好禁忌！失礼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没关系。”男人这才开了口，却是拒人于千里的态度。
叶昊远笑着颔首，之后扭过头去偷偷擦拭额上的冷汗。
不是听说只习惯吃西餐？
虽然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对方只对小晨一个人和颜悦色，早知道是这么难伺候的性子，就该多从儿子那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菜品换了三道，却始终不见男人浅尝一次的动作，席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多数人脸上都带出诧异，面面相觑着又不敢轻易发出声响。
江晚抬眼又看见那道愈发暗沉下去的眸光，于是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拭了纤尘未染的指尖，这才起身表示去一趟洗手间。
隋牧野看见对方离席就狠狠皱了眉，连啄饮红酒的薄唇都带了抹冷厉。
不是一向最有眼力？这样明显的意图都分辨不清楚，不是故意无视还能是什么！
那个人出去几分钟之后回转，坐上先前的位置之后依旧是半垂了眸子不肯与自己对视的模样。
隋牧野冷笑，放下酒杯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简直就是可笑！仅仅是无故消失这一件事情都还没有追究，居然还抱着侥幸，真的以为就这样便可以和自己之间再没有关联？
男人这样想着更是冷了眉眼，准备起身的一刻又被鱼贯而入的侍应打乱了节奏。
“抱歉先生！之前没有得到提醒，所有菜品都是按照最基础的菜谱烹饪，这里是主厨亲自重新做过的，希望您能够用餐愉快！”
领班一面表达着歉意，一面将端着的菜肴重新放在客人面前，替代了之前那些餐盘的位置。
三分熟的牛排，上面并没有令人反胃的黑椒酱汁，连带着配菜也从蔬菜沙拉变成了一枚流心煎蛋……
隋牧野挑眉，暂时放弃了刚刚的想法。
之后的几道菜肴也都十分符合自己的口味，就连佐餐的红酒都替换成了波尔多的高度奥比昂。
端起来再次啄饮之后，男人才勾了唇，似乎终于是带了点满意出来！
“早就吩咐江经理一定要将这些都交代好、竟然还是出了纰漏！”叶昊远目露出惊喜，仿佛要将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样，“耽搁了这么久，的的确确是我们的过错！”
“江经理？”隋牧野嗤笑，关注点只在这三个字上。
一年的时间而已，进展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用了哪种方式？
“他叫江晚，刚刚任职一个项目部的经理，能力倒还可以、不过还是缺乏些经验……”叶昊远就算百般不愿，却还是不得不开口解释。
“是吗？”
隋牧野勾唇，目光锁定到终于肯站起身面对自己的人身上，“缺乏经验倒是没什么，多经历一点不就好了？”
记忆里也只同这个人吃过两次午餐，居然能记得这样清楚，似乎连相识了十几年的叶晨都未必能够做到如此‘完美’……
未曾去想为什么会拿对方与这个人比较，隋牧野只是抓起刀叉
切割了牛排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的同时唇畔才又多了一抹上扬的弧度。
男人眸子里是狩猎者一样的颜色，仿佛对眼前的这份食物抱了更多期待一样，“这一次准备多留几天，就让江经理暂代本人助理的位置吧。”
听着像是随意一提，隐含的却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除了欣然接受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轻轻吸气之后，江晚再次展露出得体的微笑，“感谢隋总提携，不嫌弃江晚愚笨。”
男人只发出低低的一声笑，包含了什么样的情绪却是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用餐结束之后，隋牧野并不打算去往叶昊远在酒店安排好的套房，连理由都充分得很——
“飞机坐得久了又刚刚吃过晚餐，还是让新上任的江助理带我四处走走，欣赏一下这座城的景色，也好知道究竟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
男人这样要求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听出他话语外的含义，叶昊远略微担忧了几句，见对方没有松口的迹象也只能作罢，却还是不死心一般又加上一句：“那就让江晚陪着，傍晚的时候我再联系您？”
“叶总是害怕我不告而别？”隋牧野随口一问就让对方目露出惶恐，却仿佛没有觉察到一样依旧是玩味的语气，“不过您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江助理不能让这次的行程更具备些意义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是不是继续注资的问题。”
“隋总尽管放心！江助理一定会让您满意的！”叶昊远立刻改口，甚至都没有去问当事人的意见。
隋牧野可不会忘记，更是看戏一样去看几步之外的人，“那么江助理，你怎么说？”
江晚对上男人愈发深沉的眸子之后，依然是平静淡泊的神色，“江晚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而为。”
尽力？
男人再次勾唇，率先向外走。
倒是想要看看，这一次你准备尽多少力！
“车呢？”确定身后只跟着那一个人之后，隋牧野才又开口。
“叶总准备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随时能够去到任何您指定的地方。”江晚一面跟随着回答，一面想要掏出手机联系司机将车子开过来。
“开你自己的。”隋牧野停下脚步提醒，眉头更是微微蹙起。
不就是步子迈得稍稍大了些，对方就仿佛已经跟不上了一样？这么一会儿气息都乱了是真的么？
江晚也随着停下，稳了呼吸之后再次开口：“抱歉隋总，我暂时还没有买车的打算。”
“买不起？”隋牧野嗤笑，走近了之后去挑他的下颚，“还是有人专车接送？”
“江晚，你离开我之后，又找了下家？”
这个猜测一旦成型之后就是莫名的恼怒，男人的动作更是从轻挑改为钳制，“呵！难怪一声不响就消失不见了，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
微蹙着眉头，江晚不得不伸出手来抓男人手腕，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些，却也终于改变了对于男人的称谓：“先生说笑了，江晚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之所以离开，是有些重要的事……”
隋牧野被那微凉的手指碰触了之后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却依旧不肯放松对他的禁锢，“什么事那么重要？该不会又是一个姓了其他什么的奶奶？”
“是因为我的母亲，”江晚直视男人的眸子，选择了一半的真话，“她的情况越发严重，江晚要尽到自己的义务。”
隋牧野蹙了眉头，这才回想起些之前就清楚知道的事实。
“为了那样一个疯女人，你准备付出多少？”先是松开手指，隋牧野看着对方往路边走还是这样讽刺了一句，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许缓解些心中的郁气。
不管是最开始还是一年之前，他所有的选择和考量都只为了那一个人，所以才会断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的留恋？
所以事实是，自己在这个人心里，从来就没有占据过一丝一毫的位置！
江晚准备拦车的动作滞了一瞬，仿佛认真考虑了之后才缓缓开口：“有可能，会是全部。”
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是此刻发火的由头，可隋牧野还是怔了一瞬。
眼前的人立在一抹残阳之下，漆黑的发丝与侧颜都被晕染上温暖的橘光，那半垂了的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挡住眸子里所有颜色的同时，留下浅浅淡淡的影子……和唇畔那抹一瞬即逝、仿佛带些凄凉的弧度……
原本的郁闷和愤怒之上，突然就曾添了一抹轻微的、不易觉察的痛。
这样的感觉让隋牧野不自觉又皱了眉，还没等体会更彻底一些就又听到那轻缓的声音——
“出租车倒是方便，只是委屈了先生，不知道您接下来准备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