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西烂尾楼的风，带着水泥和尘土的味道。
林渊从黑暗中走出，指尖夹着一张小小的内存卡。昨夜的会面很成功，那个神秘人给了他想要的——一份关于林氏地产X20230517号文件的深度解读，以及一份……地图。
一张通往林家最深层罪恶的地图。
他没有立刻查看，饭要一口一口吃，债要一笔一笔算。林建国被“请”进派出所，最多24小时就会出来，但这颗钉子已经钉下。
现在，轮到下一个了。
次日下午四点半，市一中刚结束午休。
喧闹的校园里，没人注意到，林渊走进了一家临街的网吧。他没有开机，只是借用角落卡座的电源，给一台半旧的笔记本电脑通了电。
屏幕亮起，幽蓝色的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没有图形界面，只有不断滚动的绿色代码，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数据瀑布。
市一中校园论坛的后台，防火墙如同纸糊。
前世，为了追查真相，他自学了三年的网络安全技术，虽没到顶尖黑客的程度，但攻破一个中学论坛的简陋后台，只需要三分钟。
进入数据库，林渊直接输入关键词：【林渊】、【真少爷】。
数以千计的帖子瞬间涌出。
他没看那些公开的议论，而是直接筛选“匿名版块”。
光标移动，锁定在一个异常活跃的匿名ID上。
【白衣少年】。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个ID下，赫然是三条加精置顶的帖子。
第一条：【理性讨论，那个叫林渊的凭什么回林家？渊狗滚出林家！】
第二条：【姐姐们那么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外人勿扰！】
第三条，也是最新的一条，发布于昨天他撕毁DNA报告之后：【真少爷去死吧，你不配！】
帖子里，充斥着最恶毒的诅咒和怨毒的臆想，将一个被嫉妒和占有欲扭曲的灵魂暴露无遗。
这才是林嘉言的真面目。
温润如玉的皮囊下，是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林渊没有丝毫意外，他将鼠标移动到后台管理界面，点击了“IP追踪”功能。
一串数字地址跳了出来。
【112.86.241.*** - 市一中-博雅楼-301】
博雅楼，市一中为特优生和权贵子弟准备的单人宿舍。
301室，住户：林嘉言。
完美。
林渊截图，保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拔掉电源，合上电脑，起身离开网吧。
街对面的打印店里，老板看着林渊递过来的U盘，有些发愣。
“这个，双面打印，打印……五百份。”
五百份A4纸堆叠起来，像一叠厚厚的判决书。
下午四点五十分，午休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
市一中操场上人声鼎沸。
篮球场上，林嘉言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引来周围女生一片尖叫。他穿着白色的球衣，额头带着薄汗，在阳光下笑得温和又耀眼，仿佛是这个校园里唯一的王子。
他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他什么也没找到。
操场的人群，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那是什么？”
“无人机？”
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一架巴掌大的黑色无人机，灵活地攀升到操场上空三十米处。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包括正在擦汗的林嘉言。
下一秒，无人机机腹下的卡扣松开。
刹那间，漫天“飞雪”。
五百张A4纸，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纷纷扬扬，飘散下来，覆盖了整个操场。
一个离得近的女生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张。
她低头一看，瞳孔猛地收缩，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越来越多的人捡起了地上的传单。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喧嚣热闹的操场，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他们死死盯着手里的那张纸，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嫌恶。
纸上，内容简单粗暴。
最顶端，是三条帖子的截图，那触目惊心的标题被加粗放大。
【渊狗滚出林家！】
【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真少爷去死吧，你不配！】
中间，是发帖ID【白衣少年】的后台截图，清晰地显示着IP地址。
最下方，是一行冰冷的红字，附着市一中宿舍楼层平面图，一个红圈精准地圈出了那个房间。
【IP指向：博雅楼，301室。住户：林嘉言。】
没有一句评论，没有一句指责。
只有冰冷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像一把外科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林嘉言那张“完美”的画皮，将底下流着脓血的恶毒与阴暗，赤裸裸地暴露在数千人的目光之下。
“天啊……这真的是林嘉言发的？”
“太恶心了吧……表面上叫人家哥哥，背后这么骂人家？”
“‘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感觉毛骨悚然的……”
“人设崩塌，年度大戏啊！”
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把把无形的尖刀，刺向操场中央那个还保持着微笑的少年。
林嘉言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
他弯腰，手指颤抖地捡起脚边的一张传单。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张永远挂着温柔和煦的脸，第一次褪去了所有伪装，血色尽失，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狰狞。
他猛地抬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疯狂地扫视着四周的教学楼。
他的目光，越过无数张鄙夷、震惊的脸，最终，定格在五楼走廊的尽头。
那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正静静地倚着栏杆，俯瞰着他。
是林渊。
阳光刺眼，距离太远，林嘉言看不清林渊的表情。
他只看到，林渊缓缓地抬起了手，不是挑衅，也不是挥手。
那是一个宣告。
林渊看着下方那个彻底失态、陷入恐慌的“完美养子”，脸上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片漠然。
他抬起手，对着林嘉言的方向，比出了一个口型。
无声，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三个字。
【下。】
【一。】
【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