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水道的气味像团实体化的怪物扑上来。林宇的登山靴踩进及膝的污水，手电筒光束扫过管壁时惊起成群的水虿，这些本该化蛹的幼虫长出了蝙蝠般的肉翅。
"第七个岔口左转。"老头提着煤油灯走在前面，维修服上的反光条已经氧化发黑。他的左脚靴筒里插着把电工刀，刀刃残留着可疑的褐色结块。
李悦突然拽住林宇的衣角，用手术刀在管壁上刻下记号。污水里漂浮着大块白色泡沫，每个泡沫破裂时都释放出刺鼻的杏仁味。"这是神经毒素降解剂的味道，"她压低声音，"有人在净化水源。"
前方传来铁门开启的吱呀声。老头掀开某处检修井盖，昏黄的烛光里露出个地下溶洞。三十多个幸存者蜷缩在钟乳石间，他们用防雨布接引着岩缝渗水，火堆上架着口煮满野菜的铝锅。
"老周你又带人回来！"穿校服的少女突然举起弩箭，"上回带来的家伙偷走了全部抗生素！"她右臂缠着的绷带渗着紫黑色，伤口处缝线用的是钓鱼线。
林宇的瞳孔突然收缩——少女颈间挂着朵朵的同款生肖玉佩。他向前半步，火堆爆开的火星照亮岩壁上的涂鸦：用血画的箭头指向某个溶洞，旁边潦草地写着"别相信穿防护服的"。
"小芸放下！"老周夺过弩箭时露出小臂的纹身，褪色的船锚图案下藏着道手术疤痕，"他们带着医生。"人群骚动起来，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挣扎着要起身。
李悦的医疗箱被瞬间抢空。有个母亲抱着高烧的婴儿跪下来，孩子襁褓里掉出半支破碎的疫苗瓶。"三天前社区接种日..."女人疯狂亲吻李悦的鞋尖，"他们说这是最后一批救命药..."
林宇蹲身捡起玻璃碎片，曙光生物的logo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突然注意到溶洞顶部垂下的钟乳石有些异常——那些碳酸钙沉积物里封着无数昆虫尸体，每只甲虫的背甲都刻着微型编号。
"这里不安全了。"老周往火堆里扔着文件碎片，燃烧的纸页上闪过朵朵的疫苗接种记录，"昨天开始，排水管里漂来这些东西。"他踢了踢角落的麻袋，滚出的丧尸头颅牙齿间咬着半截工牌，职位栏印着"地下管网维护员"。
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尖啸。李悦手中的温度计爆裂，水银珠在地面聚成诡异的环状。"快离开！"她抱起孩子冲向溶洞暗河，"他在释放信息素！"
岩壁开始震颤，暗河对岸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老周掀开暗门的瞬间，林宇看见他后颈有块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金属光泽。暗门后是条向下的铁梯，锈蚀的台阶上留着新鲜的血脚印。
"跟着蓝标走。"老周把煤油灯塞给林宇，转身挡住追来的幸存者。小芸的弩箭射穿他肩膀时爆出蓝色火花，维修服裂口处露出精密的液压关节。
暗河在脚下轰鸣，林宇的手电筒光束劈开黑暗。铁梯尽头是条废弃的地铁隧道，轨道间散落着印有市政府封条的货箱。李悦用手术刀撬开某个木箱，成捆的纸质档案雪片般飞出。
"2016年城市下水道改造方案..."她突然僵住，某张设计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正是自家小区，"这些管道直通曙光生物的老厂区。"
手机在此刻恢复信号，自动下载的监控视频里，朵朵正在白色房间玩拼图。当她拼出某个图案时，林宇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正是溶洞岩壁上的神秘符号。
隧道深处传来轨道震颤声，这次不是幻觉。林宇拽着李悦扑进检修洞的瞬间，失控的工程车呼啸而过，车头绑着的丧尸群像风铃般摇晃。它们穿着市政工程队的制服，安全帽上印着"暴雨应急抢险队"。
"前面是分洪闸！"李悦的惊呼淹没在水闸开启的轰鸣中。五米高的钢制闸门缓缓升起，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汽车残骸倾泻而下。林宇抓住悬空的电缆荡向对岸，看见闸门控制室里有个人影正在敲击键盘——那人穿着他失踪那天早晨见过的深灰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