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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逢春疲倦地站在原地,郑重地握了握陆云柏的手。
“你又帮了我一次,陆同志。”
陆云柏不置可否:“为人民服务。”
陈逢春莞尔,随即又正色道:“我马上就要离开北平去广州,你的恩情和欠款等我回来必会报答。”
寒风凛冽,陈逢春的发丝在风中摇曳,清丽水眸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和夺目光彩。
叫人目眩神迷,心神为之一震。
陆云柏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
陈逢春再次道谢,转身大步回家带走自己的行囊。
她走的那样快,那样有力。
像有一阵疾风托举,送她直入青云。
好像不是走在青黑的柏油马路。
——而是走在人生的崭新旅程,奔赴远处鲜花盛开的未来。
陈逢春立刻回家取了所有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暂住进了张老师家里。
她再也不想和这家人有任何的瓜葛和联系。
陆云柏早就开车扬长而去,公交也下班了,贺长阳只好怒气冲冲地步行回了外交俱乐部。
林意含倚在丝绒沙发上,揣度着陆云柏和陈逢春的关系,心里有些许拿不准。
她母亲是报社社长,父亲是军区司令,在外人看来已经显赫非常,但无论怎样都越不过陆云柏的家世。
她是留洋回来的新派人,学了些外国的习气,很是开放,刚进报社就看上了容貌英俊、能说会道的贺长阳。
接触下来发现这人有些意思,即使后来知道贺长阳已经有了妻儿,林意含也不甚在意。
横竖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贺长阳这样一个没有背景又结过婚的男人,她只想和贺长阳罗曼蒂克一下,至于会对他的家庭有什么影响,林意含一点都不在乎。
只是事关陆云柏,林意含却不得不谨慎了。
看到贺长阳回来,林意含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离了?”
贺长阳轻哼一声:“她故作姿态罢了。”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肯相信陈逢春是真的想离婚,觉得一切都是她在作而已。
等到一会回家,陈逢春肯定已经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在卧室里等他了。
她怎么可能离开自己嘛。
贺长阳胸有成竹,坐下继续与林意含笑谈,目光瞥过那个已经被服务生拿走的玩具熊,很有些惋惜。
他想起陈逢春的控诉,突然又有点心虚。
嫁给他这么多年,自己好像确实没给陈逢春买过什么东西。
陈逢春进城之后越来越沉默寡言,她不说,自己就也忘记了,
这么说来也不能全怪他。
拿她爷爷的遗物也是迫不得已,贺长阳盯上了组长的职位,他能够得到的渠道只有林意含一个人,上次去逛街见她想要,贺长阳手里又没那么多现金,只好出此下策。
他并没有不要这耳坠的意思,不然怎么是活当不是死当,死当拿的钱更多呢。
贺长阳仔细想了想,打定主意一会去买对银耳坠讨好陈逢春,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反正陈逢春脾气好,又深爱这个家,只要自己和儿子稍微哄一哄她就喜笑颜开了。
聊了一会,林意含佯装无意的问道:“你认识陆云柏?”
贺长阳一愣:“谁?”
“就你前妻身边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前妻”这两个字,贺长阳觉得无比刺耳。
他压下心中不快,摇头:“我不认识他,上次国营商店绑架案是他见义勇为救了逢春。怎么,你认识?”
林意含心下一松,原来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遂笑道:“怎不认识?他父亲来头大得很,当年可是庆典是能站城楼的人,他母亲又是极有名的心内科教授,他自己也很争气,年纪轻轻就在飞行基地崭露头角,是大院子里的头号人物。”
林意含话语里不免有些酸意。
这样的人家是她都够不着的,怎么霍燕芳和陆云柏就替陈逢春那个一无是处的村姑出头呢。
贺长阳闻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在家里灰扑扑、闷不做声的陈逢春,竟然能得到这样的男人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