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情说开之后，婚房彻底成了宾馆一样的存在，一直到第二天苏未晚离开，都没有再见过裴宴。
老式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缓慢拉开天幕。
苏未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耳边嘲哳的声音却莫名让她变得平静下来。
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心里骤然升起一阵阵情绪，那是20岁的苏未晚所没有的，只独属于30岁的苏未晚。
重生之后，她最大的执念就是与裴宴割席，现在男人终于说出那句话，却又是免不了地心底酸涩。
人的大脑是最繁复的机器，连带着情绪，都变成了如此复杂的存在。
她不后悔，只是现在还需要休养一会。
时间会带走所有，只要给它时间。
—
苏未晚离开了，她走的时候，他在书房，没有看书，只是发呆。
他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家，不然那个晚上，他怎么会听见她深夜的哭泣。
男人又迷惑了，他以为离婚，她至少会是高兴的，怎么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此撕心裂肺地哭泣。
隔着一扇门，男人颓然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一点月光，月凉如水，他到底还是没出去。
—
苏未晚前脚离开，后脚裴宴就搬回了学校。
在结婚之前，他也是住在学校里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苏未晚是她宿舍的常客，有时是来送她外出拍戏时给自己买的纪念品，有时候是送来一份汤、一份饭。
现在他的宿舍里，还放着不少她买来的小玩意，花里胡哨的，跟他房间简洁的风格极其不搭，男人想把它都收起来，双手触碰时，看着指腹处明显的灰尘，微愣。
“师兄！我听老徐说你回学校了……”
打断男人思绪的，是门口传来的一道欢快的女声。
裴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转头看向门口的来人。
“清漪，”男人声音清冷却含着我一丝温和，看向来人的脸色也是温和的。
柳清漪点点头，也来不及跟他寒暄，一把将人拉住，“师兄，你帮我看看我培养的细胞，菌落形状有点奇怪……”
骤然被拉住的裴宴有些懵，但听她说起课题上的事情，便将那点异样感觉抛下，跟着她大步往外走。
实验室里，两人身穿无菌服，一人凑在显微镜前仔细查看载物台上的培养皿，一人撑着手站在一旁，目光痴迷地落在男人身上。
许久之后，男人才抬起头来，对着柳清漪说道：“你这个培养皿，应该是混入杂菌了，你放在哪里培养的？”
柳清漪负责培养的细胞，是裴宴用来做效果验证的。
裴宴的课题组最近在做一款特效药的研发，而柳清漪培养的细胞，就是用来做特效药的效果验证。
男人仔细查看了实验室中的培养柜，精密的设备，里面其他培养皿的菌落生长正常。
培养环境没有问题，可能是培养基的缘故，但总归这个培养皿是作废了。
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脱下身上的无菌服，说道：“清漪，你再重新培养几个，注意培养过程中的无菌操作。”
柳清漪跟在裴宴身后连连应好，见他脱下衣服，还顺手接了过来，男人也没什么其他反应，顺势递给她。
“师兄，十二点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吗？”柳清漪发出了午餐邀请。
“好，走吧。”
暑假的燕城大学，除了一部分留校的学生，再有就是做科研的老师，整个校园显得空旷许多。
食堂自然也只开了一个。
“哎！裴教授，柳老师，好巧，你们也在吃饭。”徐长介，也就是柳清漪之前说的老徐，端着饭走了过来，顺势在裴宴旁边坐下。
柳清漪是裴宴实验室里的助教，但因着裴宴这层关系，当面对她也喊老师。
裴宴抬眸看了他一眼，对着人点点头。
“徐老师，”柳清漪对着人笑了笑，尽管心里不太乐意徐长介不识趣的打扰，端的是落落大方。
徐长介对着人点点头，然后看向裴宴，“裴教授，不是请了十天假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难得见裴宴这个大忙人给自己放假，所以同一个办公室的徐长介对他多关注了几分。
十天的婚假，对外他说的是休假。
说起来，他跟苏未晚的婚姻，结得太无声息了，以至于现在的即将结束，也是安静的。
男人垂下眼皮，淡淡说道：“休息够了。”
徐长介闻言，忍不住向男人投了一个佩服的眼神，全年几乎无休就算了，好不容易休个假，还自己提前结束。
难怪人能评杰青呢。
徐长介又看向柳清漪，“这几天裴教授不在，柳老师应该操了不少心吧？”
柳清漪闻言笑了笑，“都是应该的。”
柳清漪是那种清丽的长相，笑起来时梨涡浅浅，像极了邻家小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说话时也是温声细语。
因此即便柳清漪在科研上实在算不上聪颖，因着裴宴的关系和个人的亲和，在实验室还是颇受欢迎。
裴宴闻言，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哎柳老师，你今天怎么没戴你标志性的蝴蝶结了？”徐长介看着柳清漪只扎了个马尾的发型，惊奇地发现她今天居然没戴蝴蝶结。
蝴蝶结几乎是柳清漪本命一般的存在。
柳清漪羞涩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前两天不小心掉了，还没买到心仪的蝴蝶结呢。”
柳清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看了裴宴一眼，婉转着低下了头。
徐长介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哈哈笑了两声，“看来老天都在给某人表现的机会。”
被暗指的“某人”裴宴，脸色淡淡地安静吃饭。
柳清漪暗暗收敛了嘴角的弧度，垂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