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谋划
江明珠决定玩把大的。
她轻叹一口气,似怅惘似释然:“把那百果糕撤了吧,我以后都不想吃了。”
邹氏端着药碗的手轻轻一颤:“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江明珠道:“这些日子,幸好大嫂不时开解我。你说的没错,过往的事情,到底是过去了,再如何,也追不回来。那便不如放下了,再也不去追忆。”
邹氏:“……”
江明珠继续道:“大嫂说的很是,大人的错处,不该由孩子来背负。之前都是我想左了,才对阿蛮做出那样的事。亏得大嫂时时劝慰,若不然,只怕我到了今日,仍旧不能够想通这些。”
邹氏的脸色,一瞬间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江明珠真诚的看着她:“多谢大嫂,一心为我的这份心意,我真的感激不尽。”
邹氏口里发苦,偏还得面带着激动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就真的太好了!往后啊,好好儿跟二爷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啊。”
她到底绷住了,没有在江明珠面前失态:“突然想起来,我那院里还有些事没处理,我便不坐了,明日再来看你跟阿蛮。”
说罢,放下药碗便匆匆离开。
邹氏前脚刚走,江明珠便让微雨将汤药倒了。
她让乳母将阿蛮抱来,阿蛮刚好醒了,她便心情颇好的抱着阿蛮,看他吐了一会奶泡泡。
阿蛮很乖,不像丞相府里出生的那些小婴儿,总是在哭。阿蛮很少哭,吃喝拉撒得到了满足后,便乖乖的睁着眼睛自己玩。玩一会儿困了,闭着眼睛就又睡着了。
乳母仍旧严防死守着,江明珠淡淡扫过一眼。
两个乳母模样周正,也看得出她们两个很负责任,阿蛮干干净净乖乖巧巧,自然有她们的功劳。
“奶、水可够?”江明珠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两个乳母都楞了一下,其中一个才恭敬的答道:“都够的,小公子眼下还小,吃的不多。”
“你们照顾小公子,素日饮食需得当心,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让人告诉大夫人。”她顿一顿:“大夫人仁善,你们也切莫因此欺她,我这里先就容不得!”
两个乳母是阿蛮还未落地时就养在府里的,素日里轻易不敢到世子夫人跟前走动,之前见过两次,夫人不是歇斯底里就是如木头人般不言不语。如今这个模样的夫人,虽然陌生,她们却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们也没见过从前的安乐郡主。
只当她这是想通了,想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自然便就恢复正常了。
……
邹氏回到听雨轩,关上门来,她气得浑身直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忍耐不住,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白着脸不敢置信。
她的大丫鬟云巧站在一旁,并不敢上前,只轻声宽慰道:“夫人千万不要着急。虽说……眼下二夫人有些出人意料,但她一向信任您,这府里又是您管着,只要好好筹谋,一定有机会的。”
邹氏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神色狰狞:“她怎么就没死呢?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死成?只要她死了,阿蛮就是我的了!她怎么就没死呢!”
明明都吊上去了,当时也说没气了,怎么就又救活了?
她费了多少心思,可说是殚精竭虑,只差那么一点点!
最后却是竹篮打水,她不甘心!
“夫人,我们能谋划一次,自然也可以再来一次。”云巧上前,小心扶了她坐下来,跪在她身前小声道:“她嘴上说会放下,可当真就能放下吗?她跟那一位,可说是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上次您不过告诉她,太后与陛下在给那位相看,她便气急攻心。待到这亲事议定,您不经意的在她跟前说起,那时候又当如何呢?”
云巧顿一顿,又道:“那人就是她的软肋,只要她活着一日,为着那人便要痛苦一日,日复一日,便是不需要您做些什么,她那身子骨,怕自己就把自己给熬死了。到那时,小公子不还是得交给您教养吗?”
邹氏慢慢冷静下来,她神色沉沉,“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自乱阵脚!眼下阿蛮还小,便是放在她那里也无碍。”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你说,当真是我……我的劝说令她想通了?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以前她听了那些话,哪次不是哭的死去活来,哪次不把阿蛮与二爷恨得咬牙切齿。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云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许是,二爷如何说动了她?”
她猜测道:“这桩亲事,二爷也是苦主,为着阿蛮才……其实二爷生的一表人才,还领着禁军统领一职,乃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这京都多少闺秀想要嫁给二爷而不得?他若放下身段,愿意哄着世子夫人,她未必就不会……移情二爷。”
“不可能!”邹氏却想也不想的否定道:“旁人不知她对那一位的感情,我还能不清楚?二爷是十分优秀,然她看重的,又岂是优秀而已?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又岂是二爷在短短时间内能够左右的?”
她沉吟了一阵,慢慢道:“明日把那药的剂量再加重些,她一贯身娇体弱,必然受不住,一旦受不住,势必也要迁怒于阿蛮。”
“可方才她说,不想再喝药了。”云巧有些担心。
“自然少不得我从旁劝着。”邹氏淡淡道:“往后那边让人多盯着点,不然像这次一样,弄得我措手不及,险些在她面前露出痕迹来。”
“便是露了痕迹,她也不会看出来。”云巧微笑着宽她的心:“那位郡主娘娘,只知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说得好听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但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担得起靖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重任来?还是得夫人您才能撑得起咱们靖国公府呢。”
邹氏微微一笑,心情已然好了不少:“你说的很是。她一个蜜罐子里头泡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这过日子,主持中馈,靠的可不是那些。齐国公府将她当成眼珠子,又怎会教她繁琐事务令她劳心劳神?”
她顿一顿,又笑道:“没死也好。有她占着这靖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才有我长期施为的可能。若她死了,换个厉害的嫁过来,这府里,想必也没我这寡妇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