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果你能记起来我……或者应该说是我的上辈子,和你有什么恩怨,我们解决清楚,再说其它的如何?”
“恩怨?”祝瑜偏着头想了想,睫毛轻阖侧颜干净温柔,他的记忆里,只有暗无天日的小盒子,孤独的在里面待着,无声无光,无人说话,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月,他就在里面恨着怨着,久而久之,只记得自己叫祝瑜,恨一个叫宋渊澄的男子。
可是真的当他带着滔天恨意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宋渊澄时,恨意非得没有得到平息,反而自有无边的心痛,没想到鬼也有心。
所以他总是下不去手。
刚刚宋爷爷在给宋渊澄算命时,他藏着暗处,听到所谓必嫁娶的命定姻缘时,脑子里是挂满红绸喜带的宅子,眉眼稚嫩全是伤痕骨瘦如柴的宋渊澄黑着一张脸抱着一只公鸡在拜堂,旁边的丫鬟在窃窃私语,“这样大少爷能好吗?”
“先生说冲喜,不出一个月大少爷就能好起来。”
“可是这个少年也好可怜,才十九对吧,唉,富贵人家造的孽啊。”
祝瑜同宋渊澄对视,是了,是对方,眼睛里的提防都一摸一样,只不过那少年眼里还有屈辱和怨恨,那么那个冲喜的大少爷应该就是自己吧。
如果这是开头,那么岂不是自己先造的孽?
眼看着太阳就要照进屋子里,祝瑜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渊澄,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
宋渊澄的曾祖父今年已经九十的高龄了,头发胡旭全白,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和自己的小女儿一家隐居在山里,每日吃五谷杂粮,养鸡种地,身体健朗,红光满面。
宋渊澄和宋爷爷到时,老人家刚吃完早饭遛弯回来,背着手,笑,“来客人了啊。”
“爸,您这话说的,我和您曾孙子来看您,您怎么还说起客人来了。”
“我说的不是你。”曾祖父抬起下巴指了指院子里大树的阴影处,“这大热天的,也不怕伤到客人。”曾祖父回屋子里拿了一把遮阳的黑伞,走到树下一递,然后伞真的凭空撑了起来。
“一直跟着啊,我和渊澄还以为在这戒指里面的,这光天化日的,也不灰飞烟灭?”
“少看点恐怖片,这些朋友只是不喜阳光,会难受,哪有什么灰飞烟灭,叫你看书看个半吊子。”曾祖父训起人来仍然中气十足,“这位朋友,天热。您到屋子里去乘凉吧。”
那黑伞往前倾了倾,然后温和的男性嗓音响起,“那就谢过老先生了。”书卷气极浓,宋爷爷瞪圆了眼睛看着黑伞凭空飘进了屋子里,而宋渊澄则第一次在白日里看到祝瑜,穿着长衫,身姿挺拔,负着一只手,清朗皎皎如月。
对方没有影子,飘进了屋子里,在窗户处看他,因为白日,所以这鬼瓷白的皮肤有了点人气,看上去像上了一层釉一般,应该是大户人家教养得极好的少爷,往那里一站,木屋窗柩,自成一副山水画。
宋渊澄偏过了头,同两位老人坐下,宋爷爷十分急迫地道:“爸,您得帮渊澄解决一下啊,哪怕这位客人再有礼貌,但是渊澄是人啊,这……这不就乱了套了……”
“执念不消,因果不解,这压根没法解决,这世上有哪能有几个鬼,有哪能有人真的会捉鬼,他既然死后魂灵还能这般纠缠,那肯定是渊澄和人家的情债难,说到底我能阻拦他一时,也拦不住他一辈子,毕竟我自己土都埋到眼皮子底下了,唯一解决的办法,是让渊澄消了他的执念,让他在七月半鬼节到来时,顺着亲人点燃的香火路,回到他该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