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东宫,很快有应天府的官员求见朱高炽。
大胖胖搂着白毛阁大学士,勾着头、看看书。
有些纳闷,好端端地,应天府找我干甚?
老爷子已经回鸾,且我这监国太子之位,已经不再执掌政务,许多事情俱交给了老爷子。
索性清闲,将之前少年时期喜欢看得闲书、杂书都翻了出来。
实际上,为了避嫌,大胖胖已经闭门,除了自己亲儿子一直在蹦跶,他……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当肥宅。
“臣见过太子殿下。”
应天府尹吕熊,三十余岁、面容白皙,气质醇厚,看起来颇有几分读书人文采风流的气质。
声音恭敬,就要朝大胖胖行大礼。
大胖胖拦住了他,笑起来一团和气道:“吕知府何事啊?”
吕熊眼神朝周围瞟了瞟,满是忌惮。
大胖胖一怔,这是有大事?
挥散左右。
吕熊压低声音,仔细斟酌用词。
“太子殿下,今天在鼓楼街,忘忧阁发生了一件大事,窦家长房的一名少年人从二楼坠下,当场死亡。”
大胖胖疑惑。
“意外?凶杀?莫非此事有蹊跷?打住,这件事照常处理吧,找我何意?”
吕熊点头,顺着一口气道:“嗯,太子殿下耐心些。
容臣细细说,关键在于参与这场宴会的人身份,除了窦家人,还有朱氏布行的掌柜、徐、徐斌。”
大胖胖想了一阵,莫非这两人身份贵重?靖难勋贵、似乎姓徐,莫非是中山王的后人?
朱氏布行,倒是挺熟悉的名字?
吕熊:“太子殿下,这少年人,是赵王爷的妻弟……”
大胖胖眼睛微眯。
老三的关系,你找我干啥?
吕熊低眉顺眼笑呵呵道:“太子殿下,到底是意外,还是凶杀,关键在于人证 ,殿下何意?”
大胖胖眉头一挑,呵斥道:“吕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应天的府衙已经腐败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我是何意?
自然是按照事实说话,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和别的利益牵扯没一点点关系。”
吕熊直接跪在地上,满口告罪。
“臣一时口不择言,该罚。”
多好的机会啊,那赵王爷一向标榜汉王党,可惜。
吕熊埋藏好心思。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太子。
大胖胖语气稍缓,“你要我如何?”
吕熊一咬牙,心一横,将心里话秃噜出来。
“臣看,徐斌借着、皇亲身份,与窦家买卖不成,起了冲突,致人死亡,赵王府跋扈插手审理此案,臣怕会遇到一些阻力。
臣希望当臣审理此案的时候,遇到阻力时,太子殿下能出面斡旋一二。”
图穷匕见。
大胖胖面色凝重。
吕熊的意思,靠着这两人,咬死老三,而老三一向标榜汉王党。
割掉老二的助力。
而他呢?
借此机会站队成功成东宫之人。
“爹!”
朱瞻基从外面回来,喊了一声。
大胖胖将人叫了进来。
大胖胖将吕熊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好了,这件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但我需告诫你,千万不要把黑白弄混淆。
你要知道,陛下一向眼睛容不得沙子,弄巧成拙的话?你懂的后果。”
吕熊惊出一身冷汗,缓缓点头,叹了一口气。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不敢放手做事啊,亏他走了一招险棋。
大胖胖话语忽而一转,“不知你家里几口人?人丁是否兴旺?”
吕熊一时懵,老实道:“家中老父亲、老母,娘子,孩子……不多,也就七口人。”
“那还好,人丁不算太多,也、不算太骇人听闻。如方等人……”
朱瞻基听得迷迷糊糊,“爹,你在说什么?”
吕熊懵逼听完,点头离开。
如方等人?
简直莫名其妙的对话。
等他走了,朱瞻基急了。
“做啊,干嘛不做,多好的机会,让三叔失了圣心,那就只剩下二叔了,爹你干嘛?”
大胖胖瞪了他一眼。
“儿砸,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眼下我监国位置被撤下,老二一心要扳倒我,说句实话,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
一旦咱们家将倾覆,我的太子位置被废!
那真的……会死人的,老三若在,你说呢?”
朱瞻基一下子找准了关键。
“三叔必然不会看着二叔做大。”
大胖胖一脸欣慰。
“三国魏蜀吴的关系,稳固多年,就如同我跟你两个叔叔的关系一样,一旦三者的平衡被破坏,必有两人死。”
朱瞻基还是有些无奈,嘟嘟囔囔。
“多好的机会,爹,我可没想真的弄死三叔,我只不过想着借着机会让三叔失去圣心,被撵去安阳就藩……”
大胖胖告诫一番大儿子。
“儿砸,你给我记着,这件事你别管,让吕熊自己处理。”
“知道了。”
“爹啊,三杨大学士出自东宫,想不到应天府尹,也是如此识时务之人。”
大胖胖瞪了他一眼。
“你快闭嘴吧,吕熊这人,惯会投机钻营,知道拿老三的事,来卖我的好,还想要做一桩铁案,此事若真的是老三手下人杀人。
歪打正着,也就算了,反正和老三跑不掉关系;
一旦要是证人翻供,此事和老三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只是做点小生意,换点钱花,被冤枉的!
被老爷子知道,咱们现在就能吃他家席面了……”
朱瞻基:“……”
大胖胖面色严肃起来。
“儿砸,你啊,错漏了一件事情,你爷爷现在有几个家人?”
朱瞻基:“爹的意思是说,就算真的是三叔手下人猖狂杀了人,三叔顶多被训斥一番,没多大点事?”
大胖胖深以为然。
应天的官员,绝对不会如老爷子那般理解亲情的含义。
他们这一家,是真正经历过血与火厮杀、久经考验的亲情。
既是君臣,更是父子。
没人够理解,父子亲情两个字的含义。
尤其是老二、老三,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
那是真正把脑袋拴在裤腰上,铁血厮杀,实打实、残酷的战争喂养出来的亲情。
非一般朝代的皇子与皇帝感情。
征草原,老二、老三护在跟前,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朱棣放心。
朱瞻基一下子被深深挫败了。
“哎,我还想啥时候把二叔踢出应天呢?一个三叔就这么难啃……”
大胖胖将白毛阁大学士抱在了怀里,叫了两声:“儿子……儿子,努力熬吧。”
朱瞻基迟疑片刻,将在镇抚司看到的三叔与皇爷爷的对话,和大胖胖一说。
大胖胖连连摇头,一脸迷茫:“儿砸,你认真的,老三真对皇位没兴趣?”
“那还有假?
爹,你都没看到,三叔简直就是一头作死的野、倔驴,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专门气爷爷一般。
那股气势,简单来说,就是他娘的,都别拦着我,老子今天要是不气死老头,我就不姓朱!
爹,你看看,夺位子有这么干的皇子吗?
这不纯纯一二百五吗?”
大胖胖犹豫片刻,摇头道:“我原本以为,老三狡猾又怂,比老二要更容易看清棋路。
现在看来,这家伙又开始预谋新的思路,做事完全不按常理,比老二更难对付!
我现在、真的已经分不清他是真沙雕、还是真精明?”
朱瞻基人都傻了。
试探道:“爹,有没有一种可能,三叔真的是虎逼!”
“你不懂!就是你这么看他,才更说明他的棋路拓宽了,让人更加难以琢磨他的行事风格。
你被他骗了!
老三啊,老三,你才是比老二更难对付的人啊。”
大胖胖一脸睿智,看透一切的模样,对儿砸谆谆告诫。
朱瞻基看老爹如此笃定,一开始觉得三叔可能摆烂放弃皇位,好不容易接受了。
现在老爹又这么告诉自己?!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三叔,我也……有点分不清你的棋路啊。
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智商。
“儿砸!”大胖胖喊了几声。
“爹,别吵,我在思考。”
而已经出门的吕熊忽然意识到,太子为何问自己人丁如何,如方等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孝儒!
皇帝将方孝孺一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当今天子是有……安排臣子全家的先例的!
根本不在乎名声!
全看天子心意是否通达。
大有一种:别惹朕,不然非十族,不能浇灭朕之怒火!
身躯摇摇晃晃,扶着墙壁勉强支撑而走……
直接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啪啪!”
“我真是一蠢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