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祖祠闹鬼
他拧住眉心,握着木梳的指节暗暗用力。
“月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的精神有问题?”
他不是在骂我。
我的确精神出了问题。
自从十八岁那年嫁给了灵蛇,灵蛇在我身上下了诅咒,我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被身上的蛇鳞给折磨到疼痛打滚。
后来又因为常年做噩梦,精神也受到了影响。
一开始只是神经衰弱,后来就对疼痛产生了恐惧心理,一旦疼痛值达到了某个高度,我就会丧失理智精神错乱发疯……
这也是我每次蜕皮都要躲在家里缓上好几天才敢出门的原因。
记得大二那年我因为被身上的蛇鳞折磨得太痛苦了,还失手把我最好的朋友推下了楼梯,差些摔死她……
昨天晚上他抽我魂魄实在太疼了,甚至让我想到了十八岁的那年那晚……
我怕他会成为我第二个噩梦。
“我、我怕疼。你别再那样对我了,我疼……”我低着头哽咽求他。
他攥住木梳眸眼愈沉,沉默很久,才和我说:“昨晚抽你魂魄,只是为了给你种蛊续命。以后不会了。”
看了眼避他不及的我,他冲我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梳。”
我后腰抵着桌子不敢动。
他见状眼底凝出一丝不悦,再次抬高声:“过来!”
尾音携着威胁的意头。
我浑然一震,不敢招惹他,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话走到他跟前,重新坐了回去。
他抬手的那一秒,我还是条件反射的猛偏头闭上双眼。
害怕他对我动手。
他见我这个反应,眼神竟多了几丝心疼。
他撩起我头发的动作很轻柔,直到梳子搭在我的头发上,我才克制住了肩上的颤抖。
“本座才出门半天,你就和人打架了?”他语气淡淡的问我。
我稳了稳心态,低头捏住手:“是她先动手的。”
“打赢了么?”
“快了。”
他耐心帮我梳开肩上打结的长发,“什么叫快了?”
我说:“被家里的佣人发现了,她们早一步出来把我俩分开了。”
他突然用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脸颊,指腹的凉意竟让我滚烫火辣的面庞感觉到了些许舒服。
几乎是无意识的往他掌心蹭了蹭。
他一僵,随即漆眸染怒,沉声问我:“想废她哪只手?还是双手都废了?”
我哽了声,不明所以的看向镜子里的他。
他捏住我的下颌,扳过我的脸让我与他对视,冷峻的眉眼散发着瘆人的戾气:
“本座可以不对小月儿凶,但不代表人人都有这个特权,她欺负你,本座身为你的夫君,总要替你报仇的。”
我望着蓦然嗜血的俊美男人,身上发凉,抿了抿唇说:“她比我伤的严重,我把她抓破相了,她应该已经记住教训了。”
“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尤其是你三叔三婶一家。本座给你做主,也是想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软柿子。
你现在刚回苏家,若不用些手段震慑那群混账东西,如何能在苏家立足,你以为大家族的家主族长都是那么容易当的么?”
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这点可怜的仁慈心用在这个吃人的苏家简直就是浪费!
“跟我过来,本座给你上药。”他牵住我的手,带我往帷幔里的大床走去。
我紧张的跟着他进去,他猛地手上用力,天旋地转间我已经稳稳坐进了他的怀里。
而他说的上药方式,竟然是搂着我的腰,炙热气息贴上来,吻住我脖子上的伤痕,用舌尖舔……
伤口破皮渗血本来还是火燎的疼,可被他这么舔,竟痒痒的,酥得我心尖都乱了。
热物在我脖颈上若即若离的撩拨,握在我腰间的大手加重力,我神魂迷离时不自禁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嗓音发颤的和他说:
“蛇仙老爷,痒……”
不说还好,一说他倒是更加有意使坏了。
大手探进我的旗袍,蹂躏我的双腿。
“本座有名字,墨玄霄,小月儿,叫本座玄霄。”
“玄霄?”
这两个字眼,好像很熟悉……
“玄霄、玄霄……”
单纯是觉得每次叫这个名字都有种莫名的欣喜,我就多叫了几遍。
可引来的却是埋在我脖颈里呼吸沉重、一脸情欲的男人风雨欲来的旖旎缠绵。
“我在,小月儿,我来迟了。”
明明我该害怕他的,可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抵触他的亲近,潜意识里坚信他不会伤害我。
甚至在听见他的这句来迟了时,心头莫名一酸。
仿佛早已经等了他很久……
苏聿明把苏氏一族的后事处理好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由于苏氏祖祠建在我们家旁边,而我们家也有新丧的人,下午我出门那会子我家上下也挂起了白灯笼白绸缎。
苏家人把死者的棺材安置在苏氏祖祠统一吊唁,三叔还请了县里的丧乐团来祖祠敲锣打鼓,连带着我们家都不安生。
那些人的死因到现在还是个谜,为了不泄露他们是因为吃蛇遭天谴而死,苏家这次办丧事并不允许别人祭拜。
只是族内人自己哭个丧烧纸拜拜。
我进祖祠拿香朝那些新丧牌位拜了三拜。
旁边的司仪老头扯着嗓子高喊:“族长上香,送亡灵。故人黄泉路上好走——”
三炷香插进香炉,我正打算离开,正前方太叔爷爷的牌位竟然毫无征兆的啪嗒一声倒在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
司仪老头见状立即小跑过来把太叔爷爷的牌位扶起来。
但刚扶立好,牌位脱手就又倒了。
正当我和众人都好奇是什么情况时,门口一道飓风猛地掀了进来。
立牌位的条案上白烛齐刷刷熄灭。
火盆里的黄纸被扬起灰烬,阴风卷得整个祠堂里白幡摇曳,挽联被吹的哗哗啦啦响。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条案好像受了震动,满桌亡人灵位全都噼里啪啦砸在桌子上。
族内的老人瞧见这一幕顿时惊抖了身子,颤巍巍的指着满桌灵位道:“是亡魂有冤,怨气太重!”
“怨气重,那、那可怎么办啊!”
“快把孩子们都带回去,免得撞煞!”
我也被那阵阴风给裹得站不住脚跟,无形中好像有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推我,将我往供奉灵位的条案前压。
我抬手妄图挡一挡,可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在耍阴的推了我一把。
我脚下一个趔趄,下一刻整个身体都迅速往前栽了去。
脑袋咚的一声磕在条案上,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好在有个眼尖的小丫头及时跑过来扶起我,“大小姐你头磕破了!”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水,踉跄着站起身。
眉心刺痛,是那颗朱砂痣!
昂头瞧了眼桌上迟迟不肯立起来的灵位,我下意识的扶住桌子站起身,手里还染着额头的血迹,抓住那一副副作孽倒下的牌位就狠狠往桌上一立。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牌位竟没再倒下。
随着牌位被立完,屋里的阴风也消失了。
祖祠内的那些活人见消停了,一刻也不敢耽搁的一哄而散。
等我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站稳神回头,屋里就只剩下两名年长的老者了。
老者面面相觑颇不厚道的盯着我,像见鬼了一般扔下烂摊子甩我头上:“那个、我、我年纪大了经不住吓,今晚就麻烦族长在祖祠守夜了!”
“是啊,您既然已经接替了族长的位置,就应该担负起保护我们苏氏的重任,这些族人们死得冤啊,族长我们现在就全靠你了!”
“我守夜?凭什么我守……”
可惜不等我说完,那两个没良心的老东西就手拉手麻溜跑了。
我无语的抬手捂住磕破的脑袋,旁边的小丫头着急和我说:“大小姐你等着我,我这就回去取纱布和止血药!”
我来不及看清楚小丫头的脸,额角的伤口太疼,疼得我都背上冒汗了。
小丫头腿脚麻利的跑出祠堂,而我也在祠堂右侧的太师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卫生纸,按在伤口处。
本以为那小丫头等会儿真会给我带药来,可我在祠堂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太阳下山天都黑了也不见一个人来找我。
果然苏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实在人!
我耐不住性子不想等下去了,站起身要自己回去。
这破祖祠谁愿意守谁守,我又不傻,更何况这祖祠里可是停了四十多副棺材呢,让我和死人过夜,做梦去吧!
奈何我忍着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走到祠堂院子的大门前,伸手一拉,才陡然发现这祠堂的院门被人从外锁住了!
用力拉了好几下都没打开,我急了,紧张伸手拍门:“有人吗,开门啊,开门啊!”
但回应我的只有无边寂静。
把人锁在祠堂中可是他们苏家人惯用的手段,就像他们之前把我丢进蟒仙庙。
我知道他们既然锁了我肯定不会轻易放我出去,再拼命喊叫也不会有人搭理我。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我提心吊胆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大哥苏聿明的电话。
然而里面传出来的提示音却让我瞬间绝望。
关机,大哥的手机关机了!
我不死心,打不通大哥的手机就果断打了110。
但诡异的是,那通报警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
不一定是怪力乱神,可能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我一边疯狂自我安慰,一边无数次重播那通求救电话,但,都没能打出去!
第三十次拨打报警电话。
我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眼睛在盯着我……
背上的汗早已变得冰冷,阴风一吹,寒进骨子里。
我拿着手机僵硬扭头——
却看见院子里停放的那些棺材上方飘起了一个个泛绿光的阴魂——
最中央的那副大棺材上,飘着的是死去的太叔爷爷!
那些阴魂都直勾勾的翻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瞪着我,太叔爷爷还带着那些魂缓缓朝我飘过来,嗓门眼里挤出沙哑干涸、断断续续的喉音:
“救救我,救救我们……苏弦月、苏弦月——”
我惊恐万分的身子一退靠在门板上,救他们?现在该呼救的是我好不好!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颤颤巍巍的出声警告他们,但那些鬼魂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不停的往我靠近,嘴里机械的吐着:“救救我们……”
我害怕的抖着身体,攥紧双手逃无可逃,忽然瞧见井边放着一个火把,我不顾头晕目眩径直扑过去,抓起火把就往身前胡乱挥舞,满头大汗的大声怒吼:
“离我远点,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火把吓得魂魄们晃着身体飘着往后退,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逼退些,一口气还没放下来,身后忽然多了双发绿光冰凉的手,捂住我的嘴巴,掐着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往后一拖——
我防不胜防的被身后鬼拽摔在地上,后背与脑勺的疼痛感逼得我手一松火把掉在了地上。
那些鬼抓住时间齐齐扑了过来,一个个无情撕扯着我的魂魄还啃咬着我的胳膊脖子,想从我身上吸血还想占据我的身体。
“放开我,放开!”我又怕又疼的胡乱挣扎,但体内仅存的力气根本无法对抗这么多鬼魂,更何况,他们还想把我的魂魄拽出躯壳!
我疼到身体麻利,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身上被鬼魂啃咬出了无数个口子,濒临绝望的掉下了两滴眼泪,“滚开,滚开!”
我拼命推搡着那些恶心的东西,太叔爷爷还一脸凶狠的张开血盆大口就往我脸上咬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紧锁的院门被一道强力猛地撞开。
一抹负手而立的白色身影几乎是一瞬间从门外的幽冷白光里平移到了我身前。
身上霸道的法力霎时将压着我的厉鬼全都弹飞了出去——
我捂住被咬伤的胳膊立马从地上爬起身,像逮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袖子就红着眼仓皇求救:“蛇仙老爷救我!”
他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拽进怀里。
冷着脸,抬起我的下巴,目光落在我脖子上被厉鬼咬出的伤口上。
“活着祸害一方,死了还作孽不安分!本座的人都敢碰,本座看你们是活腻了!”
低吟完,蛇仙一掌法力压进地面,远处那些摔在地上的鬼魂立时发出了声声惨叫,连滚带爬的进了自己棺材。
祠堂内的灯火重新燃了起来,偌大的一个‘奠’字看得我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忽然肩上一沉,我本来就精神紧绷着,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碰了,陡然惊得吓跳起来,不管不顾的扎进身边人怀里就搂紧他放声尖叫:“啊!玄霄!”
他一愣。
片刻,伸手环住我的腰,轻拍我后背安抚:“别怕,小月儿。”
我喘息急促的躲在他怀里不敢动,怕的要哭:“刚才好像谁碰我肩膀了!”
他语气轻柔:“是一根树、死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