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博出一个前程
“呕——”
看着单位里唯一没有结婚而且长相不错的女同事抱着塑料袋吐的苦胆几乎都要哭出来的样子，赵凡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准备了晕车药。
由于近日持续不断的强降雨天气，惜花市市委组织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全市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高度重视，积极投入到抗洪救灾的工作中去。
赵凡被安排进了前往溪江镇支援的小组。
所以副科长才会一看见他就催着他抓紧时间准备走人。
毕竟洪水不等人。
溪江镇位于惜花市西北角地区，位置偏远，是所有增援小组中任务最艰难的一个。
这一路弯路多，又泥泞不堪，和赵凡同车的女同事在出发后没多久开始大吐特吐。
啧啧，真惨。
这次带队前往溪江救援的小组组长是秘书部那位以行事雷厉风行，不畏强权闻名惜花市的秘书长冯辉。
溪江镇是冯辉的故乡，所以这次他才会主动请缨。
艰难行驶了两个多小时，赵凡所在的这一支增援小组终于到了溪江镇。
刚下车，就有人冲了过来。
“是冯秘书长的增援小组吗？”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焦急地大声喊道。
冯辉也刚刚下车，闻言立刻道：“是我，怎么了？”
男子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立刻道：“冯秘书长，出大事了，百姓们不愿意疏散，已经闹上了大坝，现在镇长正在做百姓们的工作，可看样子不一定能行啊。”
我勒个去！
赵凡暗暗咋舌：发洪水了还敢去大坝上闹事儿？难怪没人愿意到溪江镇来增援呢。
这民风也太彪悍了些。
他这边在心里吐槽，另一头冯辉已经着急上火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百姓们冲上大坝？快带我去！”
他拉住来报信的男子，快步向溪江大坝跑去。
赵凡等人立刻跟上。
溪江大坝上。
一大帮人挤在一起，乌泱泱的一片，看起来特别混乱。
间或还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劝导声，想必就是出自那位溪江镇镇长吧。
看到这一幕，冯辉急得想骂人。
他大步上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冲过暴雨，传进众人耳中：
“乡亲们，我市惜花市秘书部的秘书长冯辉！”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离开，可这是天灾呐！现在让你们撤离是为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我代表市政府向你们保证，等洪灾过去，一定会帮你们重建家园！”
话音未落，大坝上的百姓们便激动地喊起来：
“我不走！家里的鸡鸭牛羊还没有救出来，那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要是全部淹死了，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
“冯秘书长，您是溪江镇走出去的官，也是我们的亲人，帮帮我们吧！”
“是啊帮帮我们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救出来，我们一定听从组织的安排。”
“……”
不少人捶胸顿足，情绪激动，本就混乱的场面顿时更乱了。
赵凡心里非常不舒服。
他其实能理解溪江镇的乡亲们。
他们并非因为贪婪和短视才要钱不要命，而是真的丢不下！
归根结底，还是穷啊！
对溪江镇的乡亲们来说，那不仅仅是家畜或者值钱的玩意儿。
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是他们的命根子！
赵凡攥紧了拳头，鼻子酸涩的要命。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的百姓这么难？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啊。
老天爷，你难道真的没长眼睛吗？
这一刻，赵凡无比的愤怒。
既愤怒于天灾的无情，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冯辉的心同样在滴血。
看着成片跪下的乡亲，他的双眼模糊了。
冯辉哽咽着道：“乡亲们，我——”
才说了几个字，他忽然脸色大变。
下一瞬，冯辉便摔在了泥泞不堪的大坝上，且急速地向下滑去。
不过一个眨眼就被冲出去七八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全都没反应过来。
镇长大张着嘴，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色。
这下全完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冲了出去。
噗通！
跳水声惊醒了呆滞的众人。
镇长如梦初醒。
“快！通知捕捞队，救人！”
说着看向旁人：“刚才下去救秘书长的是谁？你们看清楚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光顾着震惊了，谁能注意到这个？
忽地，有人大叫起来：“赵凡呢？”
前来支援溪江镇的市委工作人员全都懵了。
“不会吧？赵凡这么勇敢吗？”
……
狗屁的勇敢！
赵凡这时候都快要骂死自己了！
早知道洪水这么可怕，打死他他都不会冲出来。
可现在后悔已然晚矣。
如今只能破釜沉舟，勇往直前了！
看了一下，冯辉就在下游七八米的地方挣扎，显然秘书长也不是个旱鸭子。
无奈洪水过于凶悍，冯辉眼看着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凡不敢耽搁，立刻鼓起劲儿快速向冯辉游过去。
洪水实在太猛了！
等赵凡游到冯辉身边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脱力。
更糟糕的是冯辉也已经耗尽了力气，随时都会沉入水中。
赵凡当机立断，立刻换成仰泳姿势，一只手抱着冯辉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浮出水面奋力朝岸边游过去。
看到这一幕，岸上的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可赵凡却心里直叫苦。
就这么一小段的距离，他就已经喝了好多口水。
大量体力的迅速消耗更是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快要撑不住了！
赵凡紧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向岸边移动。
不行了！
撑不住了！
他脑子一阵阵的发晕，耳朵里也嗡嗡的。
恍惚中，赵凡看到岸上的人似乎在焦急地大喊着，比划着。
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算了，就这样吧。
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是不知道死后能不能被评为烈士？
不！
不能放弃！
“接住！”
一声暴喝冲进赵凡耳中。
同时一根麻绳被镇长奋力抛了过来。
赵凡心底发出生命的怒吼，用力将麻绳抓到了手中。
救命稻草，不外如是！
很快，他和冯辉被拉上了岸。
得救了！
赵凡趴在远处的堤坝上贪婪地大口喘息着。
冷冷的冰雨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赵凡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狰狞和狠厉。
不能再得过且过了。
这一次，一定要博出个前程！
过了会儿，救护车的鸣笛声闯进了赵凡的耳中。
他知道，自己的前程，保住了一半儿。
但赵凡还在撑着。
直到听见冯辉已经被送去抢救，他才松了口气。
随后筋疲力尽的赵凡眼前一黑。
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