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竟然是姜理拖着伤腿追出来了。
玉嫣然目光在我与姜理脸上跳转几个来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宋姑娘真是好本领，在哪里都找得到男人。”
姜理闻言，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玉嫣然脸上。
“就是不知，这位公子可否知道宋姑娘的风流往事呢？”
玉嫣然受到瞩目，更加眉飞色舞，完全没看到付卿尘已经面色苍白。
玉嫣然胸有成竹等待姜理接话，姜理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付卿尘颤颤巍巍跪下去。
“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姜家小公子摇身一变成了皇子，身边众人反应过来，呼啦啦跪倒一片。
玉嫣然顿时花容失色，愣愣地看了姜理几秒，扑通一声跟着跪下：“....参见三皇子殿下，臣女有眼无珠，请三皇子恕罪。”
院中一时间唯有我和姜理站着。
姜理站在台阶上，目光淡淡掠过他们，最终笑意盈盈望着我。
“在下沈君理。”
“宋姑娘，可否赏脸重新认识一下？”
我怔怔地望着沈君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脑中的碎片半晌才拼凑完整。
当朝三皇子沈君理生母秦氏曾是皇后娘娘的婢女，趁皇上酒醉之际爬上龙床怀上皇子，被勉强封为官女子，自以为可以逆天改命。然而生下沈君理之后不出几日，秦氏就莫名暴毙离世，只留幼子在皇后娘娘膝下抚养。秦氏生前遭人唾弃，死后儿子还要被牵连，皇上不器重他，娘娘也自然不喜欢他，沈君理少时便常年被圈养在深宫，连重臣国戚都会参与的家宴也不曾出面。
我和玉嫣然因此自然不认得他。
再不受宠的皇子也是皇子，沈君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久久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一时间原本车水马龙的姜府门前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
很快，玉嫣然就受不住了。
作为世家大小姐，玉嫣然哪里吃过这种苦，跪得双腿发麻，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沈君理轻飘飘望过去，吓得玉嫣然和付卿尘同时低头。
“臣女只同姜家公子交好，不认识什么殿下。”
我转身提裙而去。
我一路心思乱得要命，走得飞快，没想到姜理是三皇子殿下假扮的消息比我的速度还快。
等我一路回到医馆的时候，师傅正在屋里来回踱步，显然已经转了好几圈，见我回来慌忙迎上来：
“欢意，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怎么这姜小公子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三皇子殿下了？”
不等我回答，沈君理就紧跟着从门口追进来。
师傅愣了一秒，慌忙要跪。
沈君理一把扶起师傅。
“您算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多礼。”
沈君理脸上已经换回了生动亲切的样子，如同蹦蹦跳跳陪我煎药的姜理一样，然而我心里却忘不掉他高高站在台阶上变换表情的那一瞬间。
许久之前，爹爹还是朝中重臣，我随爹爹入宫赴宴的时候见过皇帝一面。
我当时年幼，又害怕又好奇。
我想，皇帝是真龙之子，一国之君，一定很威严，然而宴上皇上却慈爱地望着我，和爹爹把酒言欢。
我一直以为皇帝是明君，是扶持宋家世代为官的恩人。
可收到爹爹谋反的诬告时，他甚至不愿听从爹爹一句辩驳，连夜将爹爹打入大牢，加以重刑，宋家府邸充公，祖上荣耀全部抹消。
我从那时候起就明白。
最是无情帝王家。
所谓和蔼可亲的面具下，全是杀人的刀。
沈君理见我不答话，也不敢靠近，可怜兮兮站在门槛上：“宋姑娘，我绝非故意骗你。”
“本来我只是想扮作姜家公子，修养痊愈，掩人耳目。”
“后来与你一天天亲近起来，知道你是宋大人的女儿，知道是父皇处死......怕你疏远我，我就更不敢说了。”
“殿下言重，臣女不敢当，”我看着沈君理由于我改变称呼而难过下来的眉眼，“臣女是罪臣之女，殿下为了自己，也为了臣女，还是不要再来了。”
“欢意！”
沈君理见我又要走，慌忙上前，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察言观色，麻利地请师傅出去，顺带着关上了医馆外门。
一时间屋中只有我和沈君理。
“欢意，你可曾想过令尊战战兢兢为官数十载，从未树敌，弹劾官员却如同雨后春笋，是何原因？”
原因？
我停下脚步。
我曾经不知道，然而在我一个个求见朝臣为父亲求情，却被全部拒绝，连偶尔遇到父亲曾经好友也只是赠我们母女些银两就匆匆离去，生怕与我们扯上关系时就懂了。
所谓诬陷，多半就是皇帝自己的心意，无非借着百官之口提及而已。
只是沈君理此时提及此事，心思实在昭然。
我冷笑道道：“臣女早已不是世家大族，不愿再牵涉进官场，也不愿再回忆这段故事。”
没想到沈君理情绪更加激动，上前一步道：
“欢意，那你可知那夜刺杀我的人是谁？”
“臣女怎么知道？”
“我此番前往江南巡视，知晓的是只有父皇与皇兄而已。”
我心下一惊。
虽然早就听闻三皇子不受重视，却没想到凄惨到这般地步。
只是这话未免太过大胆。
我终于转身看向沈君理：“殿下此言何意？”
“殿下每日到这里打发时间，冒着生命危险摘药，难道就只为想将我拉入同一阵营吗？”
“这些话，臣女只当殿下从未说过。”
......
我再次转身要走，却被沈君理一把拽住手腕，我猝不及防，险些摔进他怀里。
沈君理低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欢意，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
“我知道你一直想为父亲报仇，我可以为你找药，也可以做你的刀。”
我微微拉开同沈君理的距离，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
“那殿下呢？”
“殿下想要什么？”
沈君理笑起来，气音消散在我耳边。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