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岁岁张嘴就吆喝了起来，她本来就做过生意，嘴巴灵活，又读过大学，好听的话自然是一套接着一套。
可旁边的谢小云吓了一跳。
“岁岁，你在说什么呀？”
她赶紧将时岁岁拉住，压着声音问她：“菩萨什么时候给绳子开过光啊？还有这个同心结，这明明就是昨天晚上我们编的呀，啥时候成月老编的了？”
时岁岁：“你不说，别人谁知道是真是假？”
“可……可这不是骗人吗？”
“这怎么能是骗人呢？人说，佛光普照，咱们站在这寺庙门口，佛光没道理照不到，所以怎么不算开了光的？”
时岁岁是很有一套胡诌的本领了。
“再说，如果情侣两人愿意来买我这个同心圆，那就是说明两人都希望白头到老的，那本来就是月老牵好的红线啊。”
谢小云：？？？
这是什么歪理？
正当谢小云愣神的一瞬，时岁岁已经看好了一个妇人牵着的小男孩儿。
“哎哟，小弟弟真可爱，白白胖胖的。”时岁岁开口就夸：“上学了没有啊？瞧这聪明样，学习成绩都就差不了。”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听到这话，那妇人冲着时岁岁笑了笑。
“大姐，给小弟弟买个平安绳吧。”时岁岁拿出绳子就开始推销：“我们这个绳子可是菩萨开了光的，保佑小弟弟平平安安、门门功课考一百分。”
时岁岁说着，摇了摇绳子上的小铃铛，只听“叮铃”一声响。
那小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倒是不关心什么考试不考试的，他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新奇，拉着他妈妈喊。
“妈妈，我想要，我想要……”
他妈妈刚才听到有人夸自家孩子，正是心情好的时候，连连应道：“好好好……”
“多少钱？”她问时岁岁。
“三毛。”
“那倒也不贵。”
妇人很爽快地付了钱，看得一旁的谢小云目瞪口呆。
这就……卖出去了？
这两毛钱赚得也太容易来了吧。
时岁岁倒是来不及高兴，转眼就又看上了一对情侣。
“大哥哥，你女朋友真漂亮，你们太般配了，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买一个同心结吧，月老编的，才一块钱就能保证你和大姐姐永结同心，一辈子和和美美……”
“这个小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嘴巴还怪甜的。”时岁岁的话很快吸引了那个女孩子的注意。
“那就买一个吧，就当图个吉利，再说了大冷天的，一个小孩子卖点东西也不容易。”
女朋友都发话了，那个男孩子还能说什么？大大方方地掏了钱。
时岁岁乐不可支地接过了钱，还说了两句吉利的话：“祝大哥哥大姐姐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后面，她便依法炮制，见到小孩子便推销平安绳，见到情侣变卖同心结，见到小姑娘就卖蝴蝶发夹。
现在九六年，刚赶上大批的农民工进城，挣了不少钱，趁年关回家。
这寺庙赶上施粥人流量本来就大，再加上这些东西本来也讨巧，时岁岁嘴巴也会说，生意自然很好。
不到下午，这些东西都被卖光了。
谢小云直接在旁边看傻了眼。
时岁岁倒不意外，将钱揣在兜里，转过头看向谢小云：“走吧，咱们去吃饭。”
谢小云痴痴呆呆地点头。
“哦，哦，嗯，好……”
昨天时岁岁干劲满满，并没觉得饿，今天东西一卖完，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先是去寺庙里讨一碗八宝粥是不可少的。
喝完了八宝粥，回程的路上又吃了一碗猪脚米线。
时岁岁吃东西一向很快，这是上辈子留下的习惯，上辈子她一直忙着赶路，从不敢歇一刻，所以此时哪怕这碗米线又烫又辣，她还是“呼噜”“呼噜”很快吃完了。
谢小云见她吃这么快，以为她不够吃，便要把自己碗里的拨给她。
“得了吧，先是八宝粥，现在又是米线，你想要撑死我啊？”
时岁岁只觉得自己吃饱喝足，胃里又满足又暖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僵硬。
她说话向来冷硬，她生活在时家，并没有多少好好说话的机会，后来，她从时家出来，一直忙着挣钱，朋友也不算多。
这样的说话方式已经成了习惯。
谢小云也并没有计较，软软地应了一声：“哦，哦，也是哈。”
然后，便低着头也开始奋力吃起了米线。
时岁岁便偏过头看她，看她吃得很认真，米线太辣，哪怕是如此寒冷的冬天也让她的鼻尖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热气蒸腾，让她的眼睛也雾蒙蒙的。
“好吃吗？”时岁岁问。
“好吃！”谢小云回答得很恳切。
“我好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线了。”
这倒是实话，因为，她连米线都没吃过。
九十年代，人人都在奔小康，只有谢小云，还在温饱线挣扎，吃饱饭都很艰难，吃个馒头都算奢侈，哪里还敢吃猪脚米线？
时岁岁看着谢小云吃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满足感。
这……
养妈怎么还养出母爱来了？
打住，赶紧打住！
“吃完了吗？”时岁岁看见谢小云把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了。”
“吃饱了？要不再来一碗？”时岁岁又问。
“饱了，饱了，不用了……”谢小云连连道，她摸了摸肚子，还打了个饱嗝。
“好，那我们就回家，数钱！”
时岁岁站起身，便拉着谢小云回家去了。
将今天挣的钱，零零散散凑在一起，数了三遍。
“怎么样？多少？多少？”
谢小云才将将烧了热水，此时手中还拎着热水壶都没顾上放下，只眼冒精光地看着时岁岁问。
“我们今天挣了五百一十六块三毛五，加上本钱，一共是七百三十九块三毛五，除去今天吃了两碗米线三块，我买了一瓶汽水一块，一个奶油碗一块，回来打了一个摩的一块五，还剩七百三十二块八毛五。”
时岁岁一边说着，一边剜了一口奶油塞进嘴里。
这东西对于上辈子的她来说，绝对是个奢侈品，有一次她见别人吃完了将塑料包装，她还悄悄捡起来舔了舔呢。
后面，等她终于有钱了能买了，却已经长大了。
经验告诉她，想吃的东西不能等，一等可能就是一辈子。
所以今天她挣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是买一个奶油杯犒劳自己。
“啊……”一旁的谢小云却惊喜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