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晨
灼热的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唤醒昏暗的房间。
被子下的人无意识地动了动，不过一会儿钻出了一颗脑袋，似乎是不适应突然的明亮抬起手臂隔绝了光线。
“咣当”门发出了一声轻响，楚霁恒手上端着碗面走了进去。
看着他那没有一丝防备的模样，楚霁恒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把手上的面放在床头柜，便坐在床沿，细细描摹着他的脸庞，尽管看了一晚上，他却是仍像看不够一样，不舍得挪开目光。
可能是喝太多酒的缘故，苏逍诺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时针指向九，才悠悠转醒。
睁眼时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凌厉的丹凤眼，苏逍诺震惊地瞪圆一双桃花眼。
“你怎么在这里！”
楚霁恒挑眉，眼底划过笑意，低哑磁性的嗓音就像大提琴，“这是我们的家，我当然在这里。”
“什么东西？！”苏逍诺忽然觉得自己听不懂中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这压根不是自己的房间，可是却处处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整个房间以天青色和白色为主色调，房间简洁，却富有生活气息。
“喜欢吗？”楚霁恒见他观察着房间，适时开口，“都是我按照你以前选的布置的。”
短短一句话，唤醒了他尘封以久的回忆…
同样的清晨，简陋的双人间，几乎贯穿着他们的练习生和出道时期。
他窝在那人的怀里刷着手机却耍赖地不肯起床也不让他起。
难得不用跑通告，身边又有爱人陪着，他无意中刷到一个房间设计，那是他的应援色他最喜欢的颜色，他当下就兴奋地拽住他的衣领，“楚霁恒！我们以后的卧室就这样，我不要你不是黑就是白的审美。”
当时尚且稚嫩的少年，被扯得低下头，只好放下手中的剧本，一双向来淡漠的眼，只容纳进了怀里明艳的少年。
“好，你喜欢什么样，我们就布置成什么样。”少年的头发跟他的人一样又漂亮又软糯，老是站起的呆毛就像少年对待人事物的执拗。
楚霁恒很喜欢那簇总是压不下的呆毛，忍不住用指尖捏住。
苏逍诺因为陷入回忆又刚睡醒，脑子还不灵活，这下被头顶放肆的动作给扰得一片清明。
楚霁恒一低头对上那双嗔怒的桃花眼，心里一片柔软，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
被猛地按在温热的胸膛，苏逍诺迷茫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诺诺，你不能大清早就招惹我。”楚霁恒嗓音低哑。
苏逍诺莫名其妙，推了推他，“大清早你发什么疯？还有我要回家！”
他没想到，当时他无心的一句话眼前的人记到了现在，甚至原原本本还原了，像刀割开了裹着心脏最外围的那一层布。
“诺诺我只有你了，别推开我，好吗？”楚霁恒感觉自己的声音像许久没有喝到水的人，喉咙嘶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他对于苏家做的事，他不否认自己卑鄙，但是再来一次，他仍然会选择那样做，因为…他没有选择…诺诺骨子里的骄傲让他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不屑于听解释，而他…即使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笨拙地想尽一切手段把人留在身边。
苏逍诺从没听过楚霁恒这么疲惫的声音，他停止了挣脱，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张被女娲精心雕琢过棱角分明的脸，四年里的朝夕相处他从没见这人像此刻一样的脆弱。
“我给你做了爱吃的清汤面，剩下的吃完再说，好吗？”楚霁恒近乎乞求的的样子，让苏逍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冷着一张脸，“放开，我要刷牙洗脸。”
丹凤眼缓缓地睁开，眼底划过一抹深色，他就知道诺诺会心软，在他快要生气前，楚霁恒依依不舍地放开，生怕他改变主意。
苏逍诺起身前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好，是他自己的，算楚霁恒识相。
楚霁恒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诺诺不管过去了多久还是细心的有点大意，他当然给他擦了身体，但是衣服早在天亮前干了他就给他重新换上，不然一身酒味，睡到半夜他绝对不安稳。
看着镜中的自己，苏逍诺嘴角不禁勾起了抹自嘲的弧度，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出国的原因是因为父母的离世，他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自我麻痹的认为，但是心底还是清楚，他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逃避楚霁恒。
他们在最灼热的十七岁相遇，相爱于怀揣着理想的十八岁，他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充斥着这个人的身影，他对他从来不是喜欢，而是爱，但是他的爱太苛刻了，苛刻到连对方的解释都不屑于听，却从未放下过这份爱。
“沈席言两年前分手了。”楚霁恒倚靠在门边，看着跟自己赌气的青年，眼里的爱意都藏不住。
苏逍诺刷牙的动作一顿，没说什么。
“孟梓林当初偷偷跟你说那些，我当下就想让他死了…”楚霁恒用拉家常的语气说着最不寻常的话，“沈席言这蠢货为了他不止求你，还到剧组堵我。”
“我们当初在他十八岁生日各给了他一个承诺作为礼物，他当时说没什么想要的，先保留，没想到全用在那人身上。”
苏逍诺因为惊讶，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在刷牙，差点把牙膏呛进去，他没想到沈席言竟然为了那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给出去的话我也没收回的道理，我要是对沈席言动手，估计你回来了会更恨我。”楚霁恒知道他的脾气，沈席言的举动为什么会让他那么心寒？这孩子当时进公司刚上高中，有时候上学放学都是他接的，连高考都是他送的，苏逍诺是真的把他当弟弟看，奈何被护着长大的忙内蠢的无可救药。
“楚霁恒，我饿了。”苏逍诺并不想继续听那些事，因为放不下所以没有勇气听。
知道这是不想继续听的意思，楚霁恒识趣的闭嘴。
苏逍诺沉默地接过那碗清汤面，吃第一口的时候他就愣住了，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翻涌的情绪。
明明都是没有下过厨房的人，楚霁恒却总是一看就能学会，而他跟厨房就没什么缘分，无论吃过多少珍馐佳肴，记忆里最美味的始终是十九岁那年，冬夜里的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