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娘，夫人不是说准备去前院见见未来姑爷一家人的么？”
浅心看自家姑娘在花园的凉亭里悠哉悠哉地自己下着围棋，没有一丝一毫地紧张感，就不由得为她操心。
“夫人可是交代了让姑娘把教养嬷嬷所教授的礼仪都拿出来，不然就禁了姑娘的足，直到成婚那天为止。”
“浅心啊，我看你呀都要变成老妈子了，怎么越来越不像姑娘我了，放轻松一点儿。”
乔悦凝一手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下得津津有味呢。
“我这不是已经‘装’好了么？不然，我早就带着川儿出去跑了。”
“姑娘快少说两句吧，让夫人听到又要罚你抄书了。”
自家姑娘生的美是美，可好好的美人偏偏长了一张‘百无禁忌’的嘴。
全嬷嬷带着牧时景走过花园，就见到了正坐在凉亭中的姑娘，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自家姑娘模糊的侧脸。
“首辅大人，凉亭中的正是我家姑娘，老奴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了，劳烦嬷嬷将那婢子支开，我想单独见见乔姑娘。”
全嬷嬷得到过乔张氏的嘱咐，自是弯腰颔首，先行过去带走了乔悦凝身边的浅心。
牧时景的父亲定国公乃是从战场厮杀出身，他自小也是得了父亲真传的，习武之人脚步轻盈，再加上他气质沉稳，不急不躁，换做一般人不看见他都不会知道人来了。
他本以为乔姑娘也是如此，毕竟她正低着头左手与右手对弈中，在他要开口之际，没想到坐着的女子先说了话。
“牧首辅让全嬷嬷支走我身边的浅心，是有话想要单独对小女子讲么？”
牧时景只见眼前坐着的姑娘十指雪白纤纤，与右手所执的黑子形成强烈的对比，黑子落下，这局棋彻底结束。
好棋！
“并无需要单独讲的话，只是觉得没有旁人，我们说起话来会更自在一些，毕竟乔姑娘也不想嫁给一个从未谋面之人，牧某甚之。”
乔悦凝起身往旁边挪动了几步，离凉亭里的石桌有了点儿距离，低着头十分正式地对着牧时景行了一礼“乔悦凝见过首辅大人。”
“乔姑娘不必如此，今时今日聘礼已经过府，再加上皇上的圣旨，我们已经是注定的夫妻了，平等相处就好。”
牧时景见眼前的少女头上戴着一支白玉步摇，她起身、行礼时，步摇都未晃动过，足以看出乔家对她规矩、礼仪的培养了。
少女身穿一件浅黄色的交领绣花夏衫，外面套了一件粉色轻盈、清凉的凌光纱，下面是一件嫩柳色的百褶蝴蝶长裙，只露出鞋尖来，她仪态万方、腰身纤纤，却看起来弱柳扶风，想来外界的传言她身体孱弱是真的。
待日后她过了府，也要好好养着吧。
彼时，少女听到他的话，就站直了身体，抬起了头，那双蕴含着无数美景的桃花眼配合着她轻轻的笑容，媚态毕现。
京中只传御史大夫乔方占之女被风一吹就倒，即使娶进了门恐也无法成为当家主母更是活不过几日。
却从无人说起这乔家女竟如此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京中人人皆知第一美女当是太傅嫡女陈媛可，才情也是翘楚，可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竟然生的比陈媛可还要娇丽，让人过目不忘。
乔悦凝丝毫不扭捏，直直打量起自己未来的夫君，天下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偶像，大禹朝最年轻的首辅。
面前的男子目测大约身高八尺，一双柳叶眼即兼具了丹凤眼的狭长诱惑、情调美感，又兼具了桃花眼似醉非醉的迷离与深邃，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一双剑眉在这张建模脸上衬得他既有文人的气质又有武将的硬气，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怪不得京中无数少女对他前赴后继。
如今见到真人，她觉得到最后都要找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生，那还不如就选择眼前人，最起码美色美景能让人心情愉悦，生气都可能一看见这张脸就好了。
这姑娘有意思，好像是比自己小了四岁，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哪怕打量自己、对自己的面容露出喜欢的表情也不让他厌烦，因为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只有单纯的欣赏，没有任何痴迷。
“乔姑娘，我们坐下聊聊。”
长时间站着，到时候她要是晕倒了，自己的罪过可就说不清了。
“也好，牧公子请。”
乔悦凝也不再称呼首辅了。
牧时景脸只有一瞬的僵硬，这姑娘倒是会顺杆爬，他才说了不用称呼他为首辅或是大人，立刻就将自己摆到了与他平等的位置。
“乔姑娘棋艺精湛，不知某可有荣幸与姑娘手谈一局？”
“能得公子指点乃是小女的荣幸，公子不嫌弃就好。”
两人纷纷捡了棋盘上的棋子，牧时景执黑子，乔悦凝执白子，两人一来一往就像是指点千军万马的将军在战场厮杀一般。
牧时景心中有被震撼到，下棋有如管中窥豹足以了解一个人的心性，可这乔家女就犹如她的棋路般多变，且心性沉稳中带着跳脱，竟可以与他一决高下。
“姑娘也想过婚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乔悦凝掷下白子，抬头看了一眼牧时景“日子如何着实不该公子问我，我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全靠公子给我什么样的日子，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牧某不是迂腐之人，我们本就是御赐的婚姻，除非陛下下旨和离否则我们两个终其一生都是夫妻，即使如此，那我们就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心、安心。
接到圣旨后，我爹娘就商定要今日登门下聘，我昨日傍晚出城亲手猎得一双大雁作为聘礼送入府中，姑娘如此聪敏定明白我的意思。”
牧时景是有两手准备的，他并未说假话，这大雁确实是他昨日傍晚亲手猎来的，并未假借他人之手，就是担心出现今日的情况，若是乔家父子求圣上收回了圣旨，他这大雁就打算放生。
果不其然，这对大雁还是进了乔府。
“小女明白，公子是想说无论这段婚姻的开始是因为什么，但是只要我们成亲成为了夫妻，公子就会拿出真心相待，给我足够的体面，对么？”
乔悦凝左手把玩着一颗白子，目光灼灼地看向牧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