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这些士兵回过神来，朱由检才继续大声开口道，“朕是大明的皇帝没错，但朕也是人，不是神！”
“如果皇帝是神，天下就不会有战争，就不会有百姓遭罪!如果皇帝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那朕就不需要文武百官！”
“刘家的汉朝，李家的唐朝，赵家的宋朝，他们真的是天子吗？！包括我们朱家的明朝在内！还不是都一样！亡了国家，苦了百姓！”
朱由检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而这些士兵和周围的御林军，锦衣卫等所有士兵人都被镇住了。
“今天的大明，和一千四百年前的汉朝，七百年前的唐朝，四百年前的宋朝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大明不思改变，不思进取，最后的结果就是历史上会出现一个朱家的明朝也会灭亡！”
“朱家灭亡不要紧，朕死了也不要紧，这天下的江山都没了，也不要紧，但最后遭殃的是谁？！”
“汉朝汉桓帝时期人口大约为五千六百万！三国末期户籍人口不到八百万！连年征战少了四千六百万人口！”
“隋朝末年人口大约恢复到四千六百万人，但是到了大唐武德年间，全国人口不足一千万！又是死了三千五百万百姓！”
“宋朝巅峰人口一亿两千万人！宋朝末年人口都有接近一亿人，但蒙元初期的人口是多少呢？只有六千万人，又是死了四千万百姓！”
“我大明巅峰人口接近两亿，而现在大明连年天灾人祸，现在人口大约有一亿五千万左右，但如果我大明亡了，最后能剩下多少？五千万？六千万？！”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难道大明要死上一万万百姓了吗？！”
数据永远都是震撼人心的，普通的士兵根本没机会，也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数据，这些东西就算是历代皇室都知道，但他们大部分都不会对外宣布，只是会记载在史书里面，将人口的增长当成他们的丰功伟绩。
但是当朱由检振聋发聩的将这些数据说出来的时候，这些士兵才意识到，国破家亡，并不只是一个词汇，而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在它的背后，是数以千万计的生命用鲜血换来的代价，而今天的大明，再一次走上了这个十字路口。
“朕作为大明的皇帝，朕能眼睁睁的看着上万万的大明百姓落得家破人亡，任人欺辱的下场吗？！”
“你们都是边疆士兵，蒙古，女真到底如何对付汉人的，你们比我清楚！也许他们如同蒙元一样统治中原王朝的时候，才会给百姓一条活路。”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要死多少百姓才行？！”
“朕想改变，但是如今之大明，中间的这一层，欺上瞒下，朕无法得到真实的前线情报，不少贪赃枉法之徒为了避免惩罚，谎报军情，灾情。崇祯三年，朕派发十万石粮食前往灾区，但最后灾民领到手的，只有五千石！剩下的呢？！”
“朕也只是一个人，朕不能凭空知天下事，但现在的大明从上到下都已经烂了，朕就算是想做什么，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朕的一些命令甚至都传不到你们的耳朵里。”
“于是啊，这大明底层的百姓想反朕，因为他们觉得朕是这大明最大的罪魁祸首，中层的官员想要保朕，因为朕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替他们背黑锅的，他们还可以继续捞钱。”
“将来就算是这大明亡了，不管是那清朝，还是蒙古又或者是其他人重新继任这个位置，死的也不过就是朕而已。”
“他们这些大臣，双膝一跪，统治的人为了统治，还得留下他们，他们继续可以贪财，继续可以鱼肉乡里。”
“底层的百姓暂时能缓一口气，在面对钢刀和活下去，也只能是选择活下去。”
“这个世界改变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有！”
朱由检的声音从激昂逐渐变得平稳，再到落寞，让周围所有的士兵情绪都跟着跌宕起伏，最后心中凭空生出一腔热血，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们有心想说为了陛下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
“所以啊，朕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朱由检突然笑了，笑的很灿烂，但看的周围所有的士兵却有一种痛心的感觉。
什么样的释然能在这样的惨状之下，露出这样平和的笑容。
“这大明已经烂了，烂到根子里面了，控制这个大明的，永远都是阶级，并不是皇权。就像是朕刚刚所说的，朕可以死，整个大明的朱家可以死。但这个世界却不会改变什么。”
“从刘家到杨家到李家到赵家再到我朱家，你们至少稍微看一看就知道，这天下啊，真正控制的还是那一批人，没有千年的王朝，但是有千年的世家。”
“多少世家，从那汉朝就延续至今，这天下换个主人，但用的还是他们的人，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种永久阶级的固化，才是导致今天这一切的根本，因为这些享受了现有一切国家便利的贵族们，进行任何改革，他们都要拼了命的反对！因为这是在刨他们的根啊！”
朱由检的话语气开始变得平稳，平稳的语气更利于人们思考。
所有的士兵都听进去了这些话，有些道理没有人给他们讲过，但今天大明的皇帝亲自告诉他们这个道理，他们一听就明白了。
虽然他们没读过书，但是历史总归是从口口相传里面知道一些的，仔细想想，可不是吗？谁的老家没有一些大户望族呢？而这些大户望族哪一个不都说他们祖上有多么厉害呢？哪个不吹嘘他们传承了多少年呢？
但就像是陛下所说的，大汉，隋朝，大唐，宋朝，到今天的大明，这些皇室他们在变换，但这些中层的士族，世家，贵族却从未变过。
原来，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或许朱由检是有一些偷换概念，但也不完全是，至少阶级的固定这是肯定的。
“所以，朕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做了一个甚至朕在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要被列祖列宗骂不孝子孙的决定！那就是，朕决定彻底改变这个大明！”
“在这个大明建立一个新的，没有贵族，没有跪礼，没有阶级固化的大明，让大明的所有百姓，人人有饭吃，有书读，百姓的子女人人有机会可以当官，可以依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可以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