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陆瑜眸底的嘲弄一闪即逝。
“您怕是忘记了，当年要不是她把我救了，如今待在医院的人就是我了。”
陆振黎神色沉了下来，冷下脸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她现在癫头癫脑的，别领出去给我丢人！”
陆振黎眸底的厌恶很直白，刺得陆瑜双眼生疼。
丢人。
陆瑜神色闪过一丝讥诮，手指在一点点地收紧。
真是奇怪。
在陆振黎看来卖女求荣并不让他丢人，精神病人反而让他丢人了。
恬不知耻到他这个地步，着实让她作呕。
陆瑜一脸冰冷地合上书房门。
等她彻底走出书房，书房里的陆振黎这才眯着眼紧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不久冷沉着脸打出个电话。
“看好那个疯丫头，别让陆瑜看到她发疯！”
陆瑜终于拿到了日思夜想的联系电话。
待电话接通，对方的嗓音虽嘶哑，却有些熟悉。
是沈姨，她当初是赵家旧人，想不到陆振黎是让沈姨照顾云冰。
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
陆瑜遏制自己的激动，双眸微颤：“沈姨，我是陆瑜，云冰她现在好吗？”
“还是老样子，虽说陆振黎这人不行，倒也没有虐待云冰。”
电话的另一端，女子嗓音温和，但带着几分激动。
“我想见一见她。”陆瑜声音嘶哑，轻声开口说道。
女人沉默了许久，“小瑜，这么多年了，那件事，你还未放下吗？”
“是的。”陆瑜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的场景，不自觉地，她的手指正在一点点地收紧，她的声音却还是很轻：“我真的放不下。”
当年。
云灏和云冰两人一向喜欢往赵家跑，就因为当时表姐赵悦悦与云灏有着婚约。
赵家有个很大的球场，没事的时候，她、云冰和表姐，三人便坐在球场上看云灏打篮球。
记忆里，也不知道到底第几次。
少女再一次被球砸中，紧紧捂着脑袋，天真无邪地歪头贴在她身上开口撒娇抱怨道：“姐姐，你看哥哥太烦人了，我们以后都不要搭理他啦。”
她在一旁抿着唇，轻笑着看他们的热闹，云灏表情无奈眉眼温柔，赔着笑举手求饶道：“小祖宗，我知道错了”
音容笑貌犹在耳。
如今却触不可及。
她怎么放下。
下午三点，精神病院。
陆瑜看着眼前的女子，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竟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一场大火到底能造成什么？
一场大火，可以让泼天富贵的赵家沦为断壁残垣，可以让她的家人丧命火海。
可以让整日喜欢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突然消失不见，被陆振黎锁在铁墙筑起的监狱里。
想见却不能见。
陆瑜花费了很多年，这才一点点地从伤痛当中走了出来，变得坚不可摧。
然而当她再看到云冰时，她内心的痛苦和后悔又一次翻滚上来。
精神病院里。
这还是那个爱笑爱与她打闹的……云冰吗？
大火导致女孩的脸残毁严重，斑驳的印记是刻在女孩脸上的抹不掉的疤，本该是柔滑的肌肤，变得皱皱巴巴，触动惊心。
女孩双眼空茫着一片，误让人以为她本就乖顺听话。
望向陆瑜的模样，带着一些局促不安，但很快又变得惊惧。
“不要！”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嘴里却是喃喃自语道：“姐姐你快跑……”
死死揪住手中的东西，要把它们统统揉碎：“我很乖……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瑜慢慢走近她，手里的动作温柔美，抚摸过她柔软的发丝，嘴角带着涩然的笑。
想要掩盖自己心中的难以言喻的心痛。
“云冰，不要害怕，姐姐在。”
陆瑜想要去抱抱这个可怜的女孩，告诉她一切都已过去。
她担心的那个姐姐很幸运，因为有她……才得以从废墟中侥幸活下来。
可云冰呆呆地看了她片刻，突然猛地将她推开，将陆瑜未说完的话打断，害怕地尖叫：快跑！姐姐！这里有魔鬼！
“云冰！”
身旁的沈姨快步上来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云冰，这是陆瑜姐姐。她是不会伤害云冰的。”
“陆瑜姐姐……”
陆瑜怔在原地，觉得全身的血液冰冷，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痛感。
许多年未见，在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种再见时的场景，唯独没想到，云冰会病得这么重。
陆瑜俯下身，想要再次去安抚云冰，带着柔声的嗓音：“云冰，我其实是……”云冰的眼底滑过一瞬的光，但很快又害怕地望向她：“不，不要，快跑，姐姐快跑……”
她身体摆动得厉害，情绪也非常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