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着天花板：「我记得你说，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将脑袋埋在我颈部，短暂地嗯了一声。
「我们就要结婚了，眠眠。
「方依宁很爱我，不能和我在一起，是对她最狠的惩罚。
「她会生不如死的。」
他一直在喃喃这句话，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我却听得反胃。
这句话好像在告诉我：
你不过是失去了一双腿，怎么能有她失去爱情来得痛苦。
6
由于时不时反胃，好友带着我去检查。
拿到怀孕通知单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在无数次深夜里，陈妄总是喑哑着嗓音诱哄：「眠眠，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没想到孩子来得这么突然。
在最不希望他来的时候。
我让好友夏羽带我去找陈妄，问一下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好友笑：「陈妄还能不要这个孩子啊，他巴不得你赶紧为他生十个八个。」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在医院拐角的走廊里，方依宁扑在陈妄怀里：「陈妄，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我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也喜欢我是不是？不然这三年你怎么会任由我黏着你。」
方依宁踮起脚，红着眼吻陈妄。
陈妄脊背微绷，手死死掐住方依宁的腰身，没有推开。
他眸色微深，是动情的预兆。
在泼天的阳光下，我却从头冷到了脚。
夏羽气得目眦欲裂，当即要冲上去，被我拦下了。
她怕我崩溃，又手足无措地哄我：「别哭啊眠眠，孩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我摇摇头。
她心疼得直掉眼泪：「他是救过你的命是吗？都这样了你还要给他生孩子！」
是啊，他的确救过我的命。
7
「眠眠姐，你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方依宁眼圈迅速红了起来，潋滟着泪意。
我勉强从回忆中回神，对上陈妄的眼睛，一言不发。
陈妄眉皱了起来。
我们之间多年的相处，一向是以我百依百顺为基调的。
我的沉默对他来讲是一种反抗。
方依宁委屈得眼睛都红了：「陈妄都已经原谅我了，为什么你还不愿意原谅我，他很希望你原谅我的。」
这样啊，
我了然地笑了。
看到我眼中的笑意，陈妄第一次慌了。
我低头看看我的腿，又看看小腹。
那里孕育着一个孩子，是陈妄很期待的孩子。
面对他始终的沉默，我释然了：「好，我原谅方依宁。」
有人发出唏嘘声，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看向我。
还有疑惑的。
「沈眠不是跳舞的吗，她的腿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肇事者？」
「嘁，要么沈眠的腿伤是假的，要么是车祸的事情另有隐情。」
「听说，当初妄哥和方依宁两情相悦，是沈眠死抓着不放手，方依宁才一时头脑发昏撞了她的。」
「像沈眠这种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会放手，她不会对方依宁做了什么，心虚了吧？」
从前我是陈妄心尖上的人，他们便都捧着我。
现在陈妄另寻新欢，他们当然不会触陈妄的霉头。
陈妄的眼神也渐渐变了，是审视，是疑惑。
我释然一笑：
「陈妄，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了。」
他瞳孔骤然一缩，皱起眉。
我再也不想多说，自己控制着轮椅离开。
临出门，唯有一位朋友没忍住说了句：「妄哥，你怎么不去拦着，她腿不方便啊。」
「她除了这里没有地方去。」
陈妄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
听到这句话，我心头猛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