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耳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少年声音。
“阿鸢。”
宋泊简眉目乌灵,身姿如玉,手中执了一把垂穗的银剑,另一只手里抱着油酥饼儿,与他出尘的气质格格不入。
阿鸢?
我拧了眉,他在叫我?他能看见我?
我尚在疑惑,遮挡少女面容的雾忽而散了。
我怔怔地看着少女灵动的笑颜,大脑有片刻宕机。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尚小。
这种感觉像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却动了起来,诡异又陌生。
这是我?不,这不是我。
我从未如此欢颜。
那种懵懂甜蜜的笑,是有人捧在心上疼着,才会有的。
这是另一个攻略女,只不过,与我用过同一具身体。
少女听见宋泊简的声音,雀跃抬头,望进宋泊简温柔的眼睛,四目相对,水波流转,情意绵绵。
她接过宋泊简递过来的酥饼,甜甜地咬了一口就嫌弃不肯再吃,却不忍心惹宋泊简难过一样,小口小口地啄着。
宋泊简眼神宠溺,但笑不语。
她边吃边望了一眼满天的桃花,兴致勃勃。
“我们来桃园三结义吧!”
指天为誓,击掌为盟。
他们说,要助陆景闻一统天下,寿与天齐,名留千古。
少女牵起宋泊简的手说,陆景闻登基那天,要他赐婚给她和阿简作为赏赐。
陆景闻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骤变得冰冷。
我忽然抑制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抽疼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当年说要娶我的时候,那么奇怪。
当年温州水灾,他治水途中染上疫病,浑身脓疮溃烂,无人敢近身,我守在他的床榻,没日没夜照料他。
他病愈时,我病发,脸上流起了血水,晕过去不省人事。
再清醒的时候,他正捧着千金一两的祛痕膏仔细抹在我刚愈合的红痕上。
我在榻上病恹恹地瞧着他,“我是疤痕体质,没用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倏而落下,“你难过什么?怕嫁不出去?”
他死死地盯着我,沉默良久,毫无预兆地,猛地欺身上来吻住我,“那我娶你。”
他眼里的深情不似作假,却浓烈得让我觉得,他像是在透过我看旁人。
彼时我刚刚病愈,其实并不适合承欢。
他待我也不温柔,在床事上没有半分怜惜。
若是他当时对我真有情意,又怎会在我疼得脸色惨白让他停下的时候,置若罔闻。
原来娶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恨。
恨我鸠占鹊巢,杀了他爱的那个灵魂,占据了他所爱之人的身体。
被囚在景阳宫时,春桃在旁伺候我。
她眼里含着泪光,小口吹走勺子上的热气,喂我喝药。
“都怪我,我不该胡言乱语说小小姐是陛下的女儿,不然小小姐也不会死。”
我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哀,她是为了我不让我再挨毒打胡说,却哪知会有后来种种。
我艰难地从榻上坐起来,“春桃,我有事情想问你。”
她用手背抹了抹泪,“小姐,你问,春桃知道的都告诉您。”
“在七年前,我醒来后就失忆了,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被谢成益打的半死。”
七年前是我穿来的时候,在那之前,便是另一个攻略者。
我穿过来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在别人看起来就像失忆了一样。
唯独记得的模糊片段,是桃树下三人击掌为盟,还是在睡梦中,才看清了来龙去脉。
我扶持陆景闻七年,多少也是因这个模糊片段,想替原主实现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