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我妈粗重的喘息声。
我听不懂「强奸」的意思，我只看到宋爷爷的脸色一瞬变得苍白。
比我做作业的白纸，还要苍白。
我哭着挡在宋爷爷面前，用力掰开她的手：
「妈你别打宋爷爷…」
「求你了，宋爷爷他只是拿洗洁精给我擦衣服上的奶油…」
脖子直接被她扼住，空气随着死命收紧的手掌一寸寸被抽离。
意识模糊之前，耳边只能听见她响彻楼道的叫骂：
「你这种被人搞了还给男人开脱的破鞋，还不如死了算了！」
「老娘今天亲手送你这个贱货去死！」
8、
后来有人报了警。
我没有死成，却因为差点窒息，在医院躺了三天。
期间医生给我检查了处女膜。
处女膜完好，没有任何侵犯痕迹。
我的衣服上，也真的是洗洁精。
宋爷爷因此无罪释放。
可他的炼狱，却才刚刚开始。
我妈每天在小区楼下给那些三姑六婆讲得绘声绘色：
「那天要不是我提前回来，我女儿就完了！」
「也不想想，谁家老头吃饱没事干，对别人家小姑娘这么献殷勤啊？又是送礼物又是过生日，逮着机会就偷摸往家里拐！」
「他就是想做那些猥琐的事！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禽兽！」
她把自己描绘成英勇救女的伟大妈妈，不容任何人置喙地把「恋童癖」这三个字死死地烙印在宋爷爷身上。
即便，事实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
这三年里，宋爷爷从来不让我去他家，总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陪我玩。
他说，小女孩不要随便去别人家。
就算是他也不行。
就连那一天，也是我身上被蹭满奶油后害怕被妈妈骂，哭得很伤心，宋爷爷才带我回家擦洗的。
但我只要一开口为宋爷爷辩解，就会迎来兜头两记重重的耳光。
「几块蛋糕就被收买的蠢货！再敢说话老娘打死你！」
然后转身对那些女人翻白眼：
「看见没有？小孩多好骗？你们这些家里有女孩子的就得跟我一样时刻把心揣在嗓子眼上！不然保不齐哪天就出了事，到时候上哪找后悔药哟…」
…
那天开始，妈妈申请了每天早上5点上班的早班，只为了下午能早点下班来学校接我，然后把我像囚犯一样锁在家里。
「小区那么多孩子，怎么那老头专对你起歪心思？一定是你给他什么信号了！不长记性的婊子！就该把你锁起来省得你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经过宋爷爷门口的时候，她总要重重「啐」上一口，踢上两脚门，再配上两句响彻楼道的叫骂。
后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开始有人朝宋爷爷家门口扔鸡蛋，然后是菜叶、垃圾，甚至在他的门口泼油漆写字。
「强奸犯！」
「老不羞！」
「变态！」
「去死去死去死啊！」
我只能趁着妈妈上厕所或者做饭的时候，偷偷去帮他清理，却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有一天我照常在妈妈做饭的时候溜下楼，却看见宋爷爷正拿着抹布在擦门上的污渍。
他佝偻着身子，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怎么也止不住。
宋爷爷抬头，眼里带着我当时看不懂的解脱。
「淼淼快回去吧，要开开心心的。」
「往前走。」
「别回头。」
我抹着眼泪往上跑，心痛得几乎要死掉。
那天晚上我在心里一遍遍默默念着宋爷爷跟我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