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许是因为病痛的折磨，画的笔触有些滞涩。
纸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下面写着一行字。
很短。
“你没找到我，陆时。”
四下寂静的病房里，陆时攥着那本薄薄的软壳笔记本，忽然偏过头，呕出一口血来。
他听到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
像是很多年前悄无声息射出的子弹，在这一刻正中眉心。
是十五岁的他自己。
在快要消失的月亮下，对十五岁的陈嘉说：
“我一定会找到你，不会骗你。”
而陈嘉说——
说什么呢？
陆时。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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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那个隐约的，在她穿着白裙子下坠一瞬就浮现出来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就投怀送抱，为什么相识之初她看他的眼神就爱意缠绵。
他那时只心怀警惕，对她抱有全然恶意的猜测。
并因此而感到难堪。
因为哪怕知道陈嘉别有用心，他还是喜欢上了她。
他喜欢她，却从来不信她。
所以那天下午，当陈嘉找到他，说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
他想到过去那些事，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在骗人。
他对她说：“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要这么说，陆时？
他艰难地开口：“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宋意神色冰冷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哼一声，和护士们一起退了出去。
陆时坐在病房里，环顾四周。
这里的味道陌生又熟悉。
让他想起，大半个月前的那次约会，陈嘉迟到了。
他是推了客户出来的，因此有些不高兴，冷言讥讽了她两句。
一贯喜欢跟他作对、嘴上抬杠的陈嘉，却罕见地没有开口回怼。
她揉了揉胃部，有些勉强地笑了下：“那抱歉嘛，等下补偿你，你想怎么样都……”
陆时更生气：“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只能想到这种事吗？”
陈嘉眨了眨眼睛：“那我还应该想到什么？”
约会时红着脸接吻，在图书馆偷偷牵手，被风吹起裙摆的时候，他脱下外套给她系在腰间。
这一刻陆时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轻慢至极的抵死缠绵。
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温情又甜蜜的片段。
但那时候，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盯着陈嘉亮亮的眼睛。
睫毛微微濡湿，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
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浓郁的甜香，却又混合着一丝莫名的森冷，不像是她之前用过的任何一款香水。
陆时吻着她，嗓音沙哑地说：“这味道不适合你，下次换一个。”
她搂着他脖子笑：“真挑剔。”
“你对祝思绮也会这样吗？”
不会的，当然不会的。
祝思绮在他面前是单纯的，温柔的，他也乐意在她那里扮演一个体贴知礼的角色。
但陆时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和理性，总是会在陈嘉那里，轻易失控。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陈嘉果然换了香水。
像是雨后丛林的味道，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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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嘉跳楼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陆时。
警察联系了他，做例行调查。
祝思绮执意要跟他一起来。
警察张澍翻着手里的资料，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陆时：“你和死者陈嘉是什么关系？”
祝思绮先一步道：“他们没关系！”
陆时没理会她，平静地说：“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