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光（2）
“老大!不好了!”徐大远带着一身腱子肉，大着嗓门儿着急忙慌地找余天淮。
余天淮在上厕所，裤子还没提上呢，徐大远就拍着厕所门直嚷嚷。
“你大爷的徐大远，老子腰带还没系呢……”余天淮掐掉嘴里的烟，就着厕所水冲下去了。
余天淮一脸“你最好真的有事”的表情出来了，徐大远把手机直接贴到了余天淮的脸上，余天淮拍开徐大远的手，
“说。”
“跳楼的视频和照片已经有人传到网上了，本来没什么事儿，网警删删帖子也就好了。但是死者手上有一个当红明星的什么周边之类的，而且她出事的那栋楼当时正播着那个明星的广告，现在大众的关注度在持续升高，都在猜测死者和那个明星的关系。好多人都在喊话我们警局尽快破案。”余天淮洗了手一路往办公区走去，一边听徐大远的话一边盘算着。
“猜到了。”余天淮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他看到那个大屏广告的时候就知道这案子得赶紧破了。
“不光是这样，老大!有个什么商汖以前的工作人员出来爆料说死者和那个明星关系暧昧，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这是这个女孩儿的什么……行为艺术，是为了向社会的不公宣战。哎呀，总之记者的电话都打到张局那儿了。”
余天淮愣了愣，似乎情况比他预想地还要复杂些。首先这件事的发酵速度也太快了些，距离发现死者还没到两个小时。其次突然冒出来什么工作人员爆料和一众记者似乎在刻意炒作这件事，搞得情况更复杂了，警局的担子恐怕不小。
果然，徐大远刚说完余天淮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一看来电人，是张局。余天淮一脸无语地盯着徐大远，怀疑是不是今天所有人都是乌鸦嘴属性。徐大远一看局长亲自打电话就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夹着尾巴就溜了，留下余天淮自己一个人挨批。
“余天淮!你干什么吃的!!现场的照片传得网上到处都是，记者都要来堵我办公室了!你给我滚过来!”张局长老当益壮，奔六的人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嗓门也是不减当年。
余天淮刚进局长办公室，就看到局长脸憋得通红，忍住不发脾气，保持警队形象……
“案件还在侦破阶段，任何信息都不能透露。我们会尽快破案，给大众一个交代……”一堆的套话说完张局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一群无良的娱乐记者，只想着怎么套点信息能大做文章，至于受害人怎么样根本不在乎……”张局嘬了一口玻璃杯里的茶，看着站在桌子前面的余天淮。
“你看到了吧，现在案子已经引起社会关注了，必须尽快侦破。本来近几年上面对于娱乐圈的整治就一直在加大力度，民众对于娱乐圈乱象的反应比较大，现在又出来个这么敏感的案子，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警局，我们的压力很大！”
张局说得恳切，语气也严肃不少，一双浑浊但有神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精神的男人，是亲切的长辈更是严厉的上级。
“我明白，我们会尽快查明案件真相消除舆论！”余天淮正了正色，挺直了腰背，表了一下决心之后又开始了“献殷勤之路”。
“张局，您消消气，呦，刚和那群记者这一顿周旋，怪累吧。来，我给您捏捏肩。”余天淮说着就狗腿子般地溜到张局身边，这捏捏那揉揉，其实一阵瞎摆弄。
“就是，我之前给您说的那个设备……”余天淮做小伏低地弯下腰，在张局耳边敲边鼓。
“你小子又来伸手问我要钱是吧！你去去去，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事儿。”张局一听又要花钱，钱还没花呢，就开始护腰包了。
“啧，您这是什么话啊！周周那小子都来我这哭好几次了，说是电脑该换了，设备也要升级，就差给我献花圈逼我来找您了。您看那临市公安局的设备，您再看看我们的。我们这地方人这么多，案子也多，人手不够就不说了，一个人掰八瓣使呗！现在连硬件设施也不行，您这是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啊……”余天淮絮絮叨叨地贴着张局的脑袋说，3D环绕一样，念得张局一把年纪地头都大了。
“行行行，我这儿也得走程序审批签字的，我再去给你问问，钱一下来就给你们买行了吧！”
张局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后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不是张局抠门，像他们这样的政府部门，钱的事是很敏感和麻烦的，每一笔钱都得经过审批，手续也很麻烦，所以几乎是能不换设备就不换。
但是换设备这事儿余天淮半年前就和张局申请过了，张局自己也掐着时间，知道这小子怕是憋不住了。正好估计审批也快下来了，这才答应下来。
“您可是答应了啊，我代表全体支队成员向您表示感谢！”余天淮又开始贫了。又在那儿假模假样地揉了会肩就被局长赶回去破案了。
“老大，我正查死者生前的信息呢，那破烂设备的温度都快能煎鸡蛋了。张局什么时候给咱买新的啊！”周周是他们这最年轻的，但是个十足的电脑高手。这孩子对设备十分看重，一直缠着余天淮要钱，余天淮又去缠着局长要钱。
“放心，你老大我啊，苦了谁也不能苦孩子。已经向张局申请过了，估计快下来了。”余天淮敲了敲周周的脑袋，安抚孩子道。
“对了，死者信息查得怎么样了？”余天淮打趣完就开始问案子的事情。
周周跟着余天淮往一边办公区走一边答话，“死者名叫刘艺卿，是S大的一名学生，目前是休学状态。”
“休学了，为什么？”
“刘艺卿于四年前突然就精神不正常了，经检查确定患上了精神病，无法继续进行学业。”
余天淮愣了一下，随即又往审讯室走去。
“行，你继续回去查。给我调一份刘艺卿的医院检查报告，查一下她最近的银行账户、消费记录等，越详细越好。哦，对了，那个明星的信息也给我查一下，半小时后召集大家开会。”
“是！”
余天淮刚说完就看到庄枫已经和徐大远聊起来了。庄枫是余天淮的朋友，之前又帮助协助调查过几个案子，同事们都和庄枫很熟。
“哎呦，大忙人来啦~”庄枫看着赶来的余天淮故意揶揄道。
“行了，别废话，你过来帮我看个人。”
庄枫跟着余天淮到了审讯室门口，透过单向玻璃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解行知。解行知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坐姿，低着头，只有手指死抠在一起。
“他在案发现场大吼大叫像疯了一样，还死命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到了警局一句话不说，就和现在一样，你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毛病。”余天淮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头疼，那样混乱的场面——几个警察死命抱着一个小男生，估计他们的事也都被传到网上了。
庄枫遇到关于案子的事儿也不敢怠慢，收起了玩笑脸就进去了。
庄枫蹲下身试图接近解行知，但解行知似乎非常抵触，表情也开始不自然，带着点烦躁和紧张。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庄枫知道得给眼前的人创造一个让他感到安全可以信赖的环境才能进一步进行诊断。所以庄枫对着身后的两个警察示意让他们出去。两个人看了一眼外面的余天淮，得到信号之后就利落地出去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庄枫又蹲到地上，但和解行知保持着安全距离。他十分有经验地和解行知进行交谈，从一些琐碎小事入手，比如衣服、发型等，尽管解行知对此不做回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概过去了十分钟，解行知才开始有了点反应，至少微微抬起了头，对于庄枫的接近也不再那么抵触了。余天淮站在审讯室外面，听着耳机里庄枫温柔安抚的声音，觉得这小子身为心理医生还是有点本事的。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庄枫终于出来了。
“怎么样，到底什么问题啊？”余天淮皱着眉，对于这个男孩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也许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也对这方面的东西不甚了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庄枫身上了。
庄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问了余天淮几个问题。
“你说他在案发现场极其暴躁后来又特别安静，而且一句话都不说？”
“对，就是这样，我喊他他也不理我。”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他，他的呼名反应有些差，目光对视也有点差，行为比较刻板，抵触接近，在交流上似乎也有不小的问题。面无表情，沉默，但是时常暴躁时常安静，估计是有双相情感障碍，这在自闭症患者中也比较常见……”庄枫摸着下巴，靠在审讯室外的桌子上自言自语道。
“自闭症？”余天淮有些惊讶地问出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他在案发现场大吼大叫属于正常现象吗？”这对于余天淮很重要，他得确定解行知和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
“这说不准，也许是案发现场太过血腥使他受到了刺激，但也不排除他和死者认识的可能性。”
余天淮知道解行知还是得继续问，或许还需要庄枫的帮助，所以就以兄弟要两肋插刀为由缠住了庄枫。庄枫勒索了余天淮一笔点了个巨豪华的外卖，美其名曰：咨询费。
审讯室里的解行知还是坐在那儿，慢吞吞地吃着刚才余天淮让人去买的盒饭。他把里面的洋葱和胡萝卜丝挑到了一边，一口菜一口米饭一口汤，像个机器人一样。
周周那儿有了新线索，阿强的监控也拷完了，小方那边笔录也做得差不多了，余天淮暂时让庄枫看着点解行知，自己带着一帮人开始分析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