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之上02 一夜风雪 .“你不能自己死”
韩卿离还想最后再维护一下那可怜的尊严，“沈之玄，你杀了我吧！”
沈之玄就算是笑着，依旧是那般绝情冷漠的样子，“还真是倔强，好啊，本殿答应你，只要你能熬过一夜的大雪，本殿就不强迫你。”
韩卿离本来都抱了必死的决心，何曾想那人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当即应道：“好。”
沈之玄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向外面喊了一声，“元卜，楚公子体恤王府侍卫在风雪中苦寒，愿意自己承担一下。”
韩卿离：“……”
称作元卜的男子走了进来，有些不明所以，“殿下？”
沈之玄：“把楚公子带出去，就在走廊月门那里，替守夜的侍卫。”
元卜问：“他跑了怎么办？”
沈之玄：“那就，绑起来。”
元卜上前解开他手腕上的铁索，看着他一身单薄的衣袍，问道：“殿下，要找套衣服吗？”
沈之玄看了他一眼，“那样怎么能体现楚公子的诚意。”
那人虽然眉眼间带着笑，可那笑容里尽是无情。韩卿离下床穿好靴袜，起身经过沈之玄身边时，那人又说：“记住，本殿可以杀你，但你不能自己死，否则……”
后面的话那人没有说出来，可他知道是在威胁他，拿南朝皇室和那些王公大臣的性命威胁。
踏出门的那一刻，寒风卷着雪絮袭来，直往他有些敞开的衣领里灌。赶紧拢了拢衣袍，只可惜他穿的单薄，根本就无尽于事，或许，今晚真的会冻死他，如此倒是全了他忠烈的名声。
韩卿离苦笑，沈之玄那样的人，只会让他死的悄无声息吧，如今的他真的是无足轻重，死不足惜。
走到月门前，看着孤零零在风雪里的木桩，韩卿离自己伸出手，意思是想怎么样，随你处置。元卜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楚公子受罪了，待会殿下松口了，我保证第一时间放了公子。”
韩卿离愣了愣，随即道：“多谢。”
这时有侍卫上前来，“元大人，宫里传话，皇上召见洛王殿下。”
“这大晚上的，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元卜狐疑的挠了挠头，一溜烟跑了。
韩卿离叹息一声：看起来今晚那位殿下是不会松口了。
***
沈之玄刚到羲和殿前，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大骂着：“真是混账，尽搞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正好常公公就在大殿门口，他赶紧上前问：“父皇召见本殿，常公公可知道所为何事？”
常公公是皇帝身边得力的人，很多消息都是第一时间知道。此刻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洛王殿下，皇上正在气头上，待会您可不要触皇上逆鳞！”
沈之玄向常公公道了声“多谢”便跨步走了进去，却发现汝王沈乾元也在。他看了一眼沈乾元，这才向皇帝行礼，“父皇。”
皇帝气狠狠的看着他，“听说你把南朝皇子带进了洛王府？”
沈之玄正犹豫着，只听沈乾元道：“之玄，你就向父皇认个错，父皇是不会怪罪的。”
沈之玄心里嗤笑，想来他这皇兄恨不得他被父皇怪罪吧！而父皇之所以会知道他把南朝皇子带进府，也是这位皇兄的功劳。
其实他知道沈乾元会派人暗中监视洛王府，所以才搞出那么一些荒唐的事来。说起来，他好龙阳，喜断袖的名声，也是沈乾元散播出去的，不过也是他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因为母妃的原因，他一直不得父皇宠爱，甚至他那父皇是有些讨厌他的。本来他应该和自己的母妃一起，老死在绛云宫中。可他不甘心，是以那些年努力习武学文，摸爬滚打的，又得宣毅将军提携，终于在军中混出了一点成绩。
这些年他为北朝四处征战，军功累累，甚至有些功高盖主的意思，为君者最忌的就是功高盖主，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父皇对他多有忌惮猜疑，为了自保，他只能让人传出他荒唐胡闹的事来，什么和哪家的公子纠缠不清，打仗胜利之后抢了人家的儿子……
果然，这么震撼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在指责，辱骂他，说他有失体统，枉顾人伦纲常，丢了皇家体面等等。这些传言沸沸扬扬的，很快他功高震主的言论就被淹没了。好像世人觉的像他这样荒诞不知礼教为何物的人，注定就是一个废物，就算手握数万兵马，依旧成不了气候。
当然，只有传言是没用的，有时候还得做点什么，让那些日日盯着他的人手握把柄，有话可说。
官场尔虞我诈，朝堂风诡云谲，而作为皇子，他在宫里早就见识过了什么叫明争暗斗不择手段。纵然那些年他和母妃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还是逃不过。世人凉薄，在这宫墙里更是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体现的淋漓尽致，所以他很早就知道，想要活着，总要用些手段。
既然是计划之内，沈之玄倒也不意外，不过他还是故作犹疑，半晌才道：“是。”
“混账，”皇帝大怒，一拍桌子道：“你还知道你是朕的儿子吗？皇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沈之玄赶紧跪下，“父皇，儿臣……”
他没有解释，等着皇帝继续发怒。
皇帝气极反笑，指着他，“朕当初就不该把你母妃接进宫，还有了你这么个混账，你和你那母妃一样，净会搞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沈之玄暗暗握紧拳头，却也只能忍着。“父皇，母妃她……”
皇帝打断他，“闭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朕不管，可现在你惹出来的祸事，由你去平息。”
沈之玄不明所以，抬头看着皇帝。
一旁沈乾元说：“长乐城里，那些南朝百姓叛乱了，他们嚷嚷着，说让把南朝皇子送回来。”他轻蔑一笑，又道：“之玄，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沈之玄疑道：“此言当真？”
他在南朝时已经安抚好了百姓，所有的官员和皇室之人也都安排妥当了，怎么会再一次发生叛乱。而他从南朝回来也不过半月。
皇帝厉声说：“长乐城里的官员紧急连夜上奏，还能有假。”
***
回到洛王府，元卜迎了上来，“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之玄边走边道：“南朝百姓叛乱，你叫千冥去收拾，明日一早带一队人马去长乐城。”
元卜刚要走，又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问：“殿下，那位楚公子昏过去了，您不在，属下也不敢……”
沈之玄倒是忘了，想到皇宫时皇帝骂的那些话，他就有些恨上那姓楚的了。“真是个祸害，找太医来，明日出发前能醒过来就带着一起，若是死了，就找个地方埋了。”
元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