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第一章相亲节目
总有人说天意难违，但吐槽造化弄人的也不在少数。
电影落幕后，主角散场，有人小心翼翼单方面地守护着当初那个不成熟的承诺，有人怯怯懦懦自我打压不敢接近那道近在咫尺的光。
可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尽管当初让他们在错的时间经历别离，即便山高路远，也会安排他们在对的时间重逢。
“你是来相亲的？”
“你不是？”
有来有往的对话一下子沉默了两个人，从初见到现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泊禹也只是语气冷淡，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夹枪带棒。
但周乐衍也确实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确实是来相亲的，尽管是被叫来帮朋友忙的，但也狡辩不了他上了相亲节目的事实。
但是泊禹呢？他是怎么回事？
也是受朋友之托吗？可看他淡然适应的样子，也没有和他认识的那位朋友以及现场的其他策划有任何接触。
所以就只有最后一种周乐衍最不愿意承认的可能了，那就是他是真的来参加相亲节目的？
可是……
周乐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对面的人，还和高中时长得一个样，也没长咧吧，眉眼间长开了些，多了一些成年男性该有的魅力。
“衍哥，导演让你过去准备了！”
来不及多想，周乐衍就被那位杀千刀的策划朋友拉过去做准备了。
“让我们有请下一位男嘉宾。”
当相亲节目标配的BGM响起的时候，台上镜头最多的一位男嘉宾仍和以前一样，尽管表情管理良好，但仍能感觉到几分不耐。
彼时，他想的大概率还是泊禹为什么会来参加相亲节目呢？也不是找不到对象了，顶着那么一张好看的脸蛋，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身边的另一位嘉宾的香水喷的太浓了些，熏得周乐衍直皱眉。
实在不是他看不起这个节目，只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觉得这个三流节目实在有损泊禹的逼格。
“我叫泊禹，今年二十八岁，目前任职于宜大生物工程系副教授。”
新嘉宾的自我介绍字正腔圆，不急不徐，但每一个字符都踩着背景BGM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在周乐衍的心上。
如果是刚才没有在化妆间偶然碰上，周乐衍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地找借口是同名同姓。
可即便刚才见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对面的人时，视线隔空交汇，周乐衍睫毛轻颤，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倏的一下偏开头。
这种感觉确实不太美妙，也很新奇，那颗太久没有异样活动的心脏，在见到泊禹的那一刻，重新找回了节奏，但那种突如其来的失控感，不是周乐衍自己能控制的，这很糟糕。
时隔九年，记忆里那张反复出现又被反复减淡模糊的脸终于变得清晰，慢慢地和目光所及之处的这个男人重合。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成了拳头又松开，周乐衍薄唇轻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整个人都被拖入了回忆的漩涡。
周乐衍眯了眯眼睛，从导演组那边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心虚躲在摄像机后面的冤种朋友路程。
这事他不信是巧合，周乐衍是个律师，但不是做慈善的。
当时路程拿着合同过来求他帮忙录几期节目，周乐衍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本着兄弟情谊，在看过合同之后才签的名。
他甚至跟路程确认过，近时期节目里都不会出现熟人。
那现在，这位泊先生的出现绝对和路程这个倒霉孩子有关。
周乐衍没好气地瞪了摄像机后面的人一眼，并用嘴型表示，“你完了”。
路程摆摆手，指了指泊禹，试图将锅全甩到泊禹身上。
他才冤呢，上期节目结束后，泊禹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主动找上门来，路程还惦记着和周乐衍的约定，直接抱歉地对泊禹说没有多余的嘉宾席位。但拒绝无果，终究还是在泊禹的威逼利诱之下说了实情。
“哥，你是我哥，但衍哥现在是真的不好惹啊，我真怕衍哥一言不合说我违约，把我送进法庭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给我安排个死刑。”路程哭丧着脸说。
泊禹和高中时一样，轻轻晃了晃拳头，压迫感一招袭向路程，吓得对方脖子一缩，脊背发凉，“哥，我给你安排！”
对此，路程表示，他真的不是出卖兄弟啊，主要是本着生命至上的原则，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作为嘉宾的周乐衍梗着脖子，哪都看就不看对面的泊禹，后者深邃的眼眸里含着几分似笑非笑地调侃，想到路程昨天晚上大半夜发微信问他到底要上节目干什么，是不是要砸场子？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哦，去抓只小猫。”
即便快十年没见，那个人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见，在自己梦里，在自己翻烂了的相册里。泊禹抬眼，就在今天，回忆里的那个人走出来了。
“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节目的主持人下意识地看了周乐衍一眼，在往期节目中，每当到了这个环节，这位叫周乐衍的嘉宾要么婉言谢绝，要么直接灭灯，一切源于心情。
看过往期节目的观众都在说，这位周先生不像是来找伴侣的，倒更像是来站岗的。
管他对面嘉宾是什么牛鬼蛇神，咱们周律根本不care好吗？
这次，难得的，周乐衍抿唇，表情看似凝重，实则算是默许。主持人大概了解，这是危机解除，不抵触这位泊先生的意思。
收到被允许的信号，泊禹也不含糊，“我想问，周乐衍先生有过恋爱经历吗？”
周乐衍恍了神，不知道是沉浸在熟悉的声音还是颜值里，他好像比记忆里更高一点，更壮一点。
褪下校服的泊禹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笔挺修身的西装显得整个人都很干练，金丝框架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没有很厚重，反而增添了几分斯文。
大学教授，果然不一样。
周乐衍咂舌。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里，周乐衍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从出生到现在快二十八年了，哪谈过什么恋爱啊，唯一的一段算不上暧昧的暧昧还是给了这个提问者。
他本能地想开口否认，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换成了“谈过”。
泊禹那副耀眼的样子，大概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他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还是给自己难堪？那他呢？谈过吗？
怎么可能没谈过？周乐衍本能地摇了摇头，谁会不喜欢光啊？
单纯的要面子也好，还是不服输也罢，周乐衍都忍不住嘴硬，企图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场上安静了大概两秒钟，仅仅是那两秒钟，泊禹眼里的光好像暗了下来。滚烫的视线落在周乐衍身上细细打量，两秒钟过后，他好像说服了自己。
“什么时候啊？”泊禹放轻了声音。
没有人会在这种相亲节目上刨根问底这种问题，以至于主持人嘉宾导演都看不透他们之间奇怪的交流。
“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周乐衍别开脸去，语气有些虚浮，虽然没谈过，但没关系，他会编。
“男的还是……”女的？
泊禹还想再问，无关乎别的，不过是借着这种问答游戏想多了解他一点而已，但话到一半就被周乐衍打断了，“泊先生呢？谈过吗？几个？男的女的？”
肉眼可见的，这位泊先生的嘴角向上翘起了一点弧度，眸光微闪，透出些许精明的光，就像花费了很多心思布置机关的猎人，亲眼看见自己盯上的小兽踩进了陷阱里，势在必得，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就知道，无论是曾经的班级小霸王周乐衍，还是现在的精英律师周乐衍，一味的防守不是他的风格。
发展到现在，还有谁会不明白，这已经不仅仅是两个嘉宾之间的问答环节了，更像是一个修罗场，是两个高端猎手之间的PK。
在场的所有人都退到了安全区以外，把战场留给这两个看似陌生实则暗流涌动相互试探的主角，唯恐神仙打架，溅自己一身血。
“乐衍。”泊禹放软了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交过太多张试卷，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分数。”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唯有感情这一张，我有自己的坚持。”
垂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周乐衍深呼吸了几次，也没能缓解心口上的疼痛。他咬牙暗骂，这什么破主持人，现在这么诡异的气氛都不知道说句话缓和一下吗？
“我宁愿交白卷，也不要一张满是错误的答案。”泊禹说。
言外之意是，他知道正确答案是周乐衍，除了周乐衍，都是错的，他谁都不要，只要周乐衍。
舞台的灯光原本有些晃眼，但从泊禹的眼底折射出来，碎碎的，亮亮的，显得他格外坚定。
记忆里，那份夹杂着刀子的回忆呼之欲出，周乐衍身形微晃，有些招架不住。他咬紧牙关，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那些他曾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记忆，就好像是个笑话。封存着记忆的瓦罐，好像突然被人砸开了一个大口子，往事不断地向外涌出。
周乐衍觉得自己怂的像个懦夫。明明都回来了，明明都在宜市，明明就在大学城附近……
现在，他恨不得不管不顾，跑过去，抱住这个从十八岁那年到现在，在他心里圈了所有地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