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试炼开始
“第一炼。”
男子大声道。
从登仙台走下几个白衣修士，全为三阶弟子，一字排开，静待众人上前测试仙脉。
少年挑衅地看了叶亦清一眼，第一个上前，随意站在一修士面前，抱臂道：“来吧。”
那弟子伸出两指，默念心诀，一道细丝般的白光从他指尖蔓延到少年太阳穴，很快，他高声道：“筑基三期。”
身后众人一片艳羡，虽说只是筑基，可这般年纪的少年，能到筑基三期已是十分不易。
“过。”
那修士说完，便将目光投向站在后面的叶亦清。
“你莫要看他，一个没有仙脉的废物，即便测了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少年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
叶亦清早已过了与人计较的那一世，现在着实懒得同这些人较真。
“筑基以下，皆不通过。”
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声，叶亦清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眸。
是那白衣女子。
“静云师姐。”
四周的弟子见他出现，纷纷行礼。
柳静云，叶亦清垂眸打量了她一番，心中颇有些唏嘘。
这女人在两千年后是个悲情人物，身为江湖首屈一指的大乘高手，苦恋衍胤千年，最后为求成神的天尊一面，枯白了满头黑发。
最终在神魔大战中，被自己统领的魔道门派灭之。
这么看来，这人对自己的敌意倒不是凭空而来，毕竟自己差点“上了”衍胤，叶亦清如是想。
“你，我来测。”
推开其他修士，站到他面前，柳静云沉声道。
这人也不收敛身上的灵气，甚至有意施压，叶亦清有些胸闷，面上却佯装嘻嘻笑笑，无所谓道：“请。”
柳静云双指一动，灵力便涌进了他的脑海，叶亦清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测去。
上一世殁在渡劫期，至于劫是什么，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就那样从修仙小成转成魔修首领，或许是许久不修灵力，外加仙脉过于薄弱的原因，叶亦清对这具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身体竟毫无把握。
时间慢慢流逝，周围的人都轮了好几波，这柳静云还是没有收手，她秀眉紧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四周人越聚越多，纷纷侧耳私语，一片喧嚣。
半晌过后，柳静云终于满头大汗地收回指尖，他满脸震惊，然后低眉疑惑的自语道：“怎么会……”
“静云师姐，是不是他没有仙脉，若是这样，何不直接将他赶出去？”
少年早已等不及，开口道。
“何人在此吵闹。”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柳静云一惊，倏地转过身去，目光瞬间变得炙热，她刚想启唇说些什么，来人却顿也不顿，直越过他她，缓步向叶亦清走来。
那人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作揖让步。
“次皇。”
众修士躬身唤道。
衍胤神情淡漠，身着靛青色的长袍，袖口印流云纹滚边，腰间束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墨发束起，好个翩翩公子，举世无双，哪还有那池中羸弱模样。
他皱眉看了柳静云一眼，手轻轻一抬，叶亦清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出了何事。”
衍胤并没有将视线分给他，转身口吻冷漠的问道。
“回……回次皇，他，他有仙脉，却测不出是何段位。”
柳静云毕恭毕敬的答着。
“哦？”
衍胤微微挑眉，突然上前一步，猛的贴近叶亦清，熟悉的淡香霎时将他笼罩。
他出现时叶亦清曾有一瞬的错愕，待想起这两千年前，神武天尊在此刻不过清虚宗一届次皇，他随即收回惊异的表情，现在美人又突然靠近，俊美无俦的脸蛋在眼前放大，叶亦清莫名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别动。”
衍胤冷声道，抬手扶住了叶亦清的后脑，禁止他后退。
“若是留不下，就杀了你。”
他用气声说着，随后，突然向前，将二人额头轻轻相碰。
叶亦清脊背僵直，倒吸了口凉气，赶忙阖上眼睛，将那让他心跳紊乱的俊颜避在眼后。
嘈杂好像瞬间消失了，炙热的心跳声近在耳际，仿佛要带他寻觅嫣然；四周的风穿越时空地域，拂在脸上，好像要激越他灵魂深处的向往。
叶亦清竟想与身前的人说风流，尽缱绻，共唏嘘……
大抵是疯了，才会想和那冷血无情的神武天尊做这些事情。
过了许久，久到他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中时，额头的触感消失了。
衍胤后退一步，神情冷漠却眼中带惑的看着他，淡淡说道：“睁开眼睛罢。”
不待他看清场景，耳边传来了尖锐又聒噪的女声。
“次皇，是不是真的测不出，此事从未出现过，我怀疑他有古怪，不然……”
“筑基，一期。”
声音没有起伏，但语气毋庸置疑。
“什么？可是……”
柳静云闻言还想说什么，被他抬手打断。
“怎么，不信？”
衍胤凤眸微动，缓缓扭头看向柳静云。
柳静云瞬间将头埋低，不敢再多说一句。
“额头相抵，测出来的必然精确些。”
衍胤又道，然后意味深长看向叶亦清，好似在上下打量些什么。
叶亦清搞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将他留下，明明凌渊城的探花门才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上一世早有耳闻，探花门在两年前就已存在，里面弟子诸多与世无争，以逍遥快乐为毕生心愿，虽也习武修行，但踏遍万里山河，尝遍美酒珍馐才是他们入门的真谛，这也是探花门没有葬送在时光轨迹中的最重要原因。
“试炼继续，我在一旁观看。”
衍胤对柳静云说道，随后转身，大步走到登仙台，高高立在中央，睥睨众人，与两千年后至高无上的神武天尊如出一辙。
叶亦清瞧着，心中无端生叹，败在这么个妖孽手上，倒也没什么可怨的。
“你过了，怎么还不走。”
柳静云满脸尖酸刻薄，动用灵气将他震开。
叶亦清一介凡胎，被弹出半米，踉踉跄跄稳住身形，轻叹一声，随着众人站在“入围等候区”。
区域内人渐渐增多，离开的也不在少数，有的痛哭流涕，有的遗憾摇头，也有的兴高采烈，可谓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叶亦清上辈子从不知道人还能有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瞧的津津有味。
第二个试炼对于叶亦清来说还算友好，白色修士举一面忘尘镜，考验大伙意志力与面对恐惧时的状态，有晕阙的，有尿裤子的，也有号啕痛哭的，丑态百出，乐的叶亦清咯咯直笑。
他看到了方才那找茬少年，这人实力确实不错，面对忘尘镜时虽说表情异常痛苦，但好歹没什么失态的大动作，也算“轻松”通过。
“喂，这个是什么法器，为何他们会那般狼狈？”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叶亦清的肩膀，小声问道。
他回头一看，问话的是个装扮精致的少女，看着年纪比他稍大一些，着一身明黄色绫罗长裙，手上套着一串玛瑙缠臂，一动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选美”来了。
“忘尘镜，被照之人能看到平生最恐惧的景象。”
叶亦清随口答道。
“啊，那该如何是好！”
少女一紧张，猛地攥紧他的手指，叶亦清蹙眉，他素来独来独往，突然被人亲近心生不爽，下意识将手抽开。
“恐惧的景象多半是曾经见过的，你回忆一下，防着点便好。”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此人的距离。
“我爹教训我的时候，十分吓人，还有昨日见的那条巨兽，甚是可怕。”
少女咬着唇，愁眉苦脸道。
叶亦清听了对方觉得恐惧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对这个被家中宠大的孩子，竟心生羡慕。
很快便轮到了他，叶亦清双目微阖，手心却偷偷攥得更紧了。
上辈子看到这玩意还是在那荒芜深渊，他征战仙族不慎跌入渊底，谁曾想凄凉的土地上单单摆着面忘尘镜，哦，两千年后并不叫此名，而是唤作聚忧镜，那时的叶亦清根本不知道这面镜子的用处，只单单站在镜前，望着里面的场景发呆，至于看到了什么，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白衣修士所捧之镜比那面小的多，镜身平直，背面有两个平行弓形钮，在钮的上方用鹿纹，在下方有展开双翅的鸟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雕刻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兽，甚是精致。
“准备好了吗？”
白衣修士问道。
叶亦清点点头：“请吧。”
镜身轻轻翻转，铜黄色镜面举到他面前，清隽俊美的少年郎印在镜中，渐渐的镜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叶亦清看到里面好似有人身在动，可是看不真切，他揉揉眼睛，凑的更近一些，是两个身形高挑纤瘦的背影，光看身形便知道气度不凡，他回忆着这两人与自己的关系，可是搜遍记忆也没找到答案。
身穿深色长衫的人突然倒在另一人怀中，那人收紧双臂，微微弯腰，看上去好像吻住怀中之人。
画面戛然而止，突然一股令人窒息的悲痛向他袭来，眼泪如失控的洪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