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舍利子
江雎贺半推半就的被汤言领到居影的院子门前,此时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江雎贺却觉得温度正好。他实在不想进去居影的屋子,毕竟里面温度太低了。
可还没等到江雎贺犹豫多长时间,就看到帘子一掀,居影探出头,一脸暴躁地开口:“找到了吗?”
只是这小少爷对上的不是汤言,反而是江雎贺。居影见到是来人是江雎贺,眉头皱的更紧,说:“怎么是你,汤言呢?”
这小少爷生的极好,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股健康的光泽,锋利的五官镶嵌其上,尤其是一双眼珠,颜色格外黑,显得精神气十足。他穿着大红色的衣衫也不会让人觉得艳俗,只觉得满目的活气。
就是皱着眉头说话的样子不太好惹,看起来格外凶,像是一头正在发火的小狼。
江雎贺迎头就对上居影不耐的神色,那点对粉丝的滤镜一下子摔了个稀碎,他神情僵硬举起左手中玉佩,道:“我在路上拾到的。”
然后江雎贺就看到居影眉头皱起,一脸不耐烦,道:“又是你?这是不是你故意设计,想借此来讨好我?”
汤言连忙过来说话:“不可能,我眼睁睁看着江主从地上拾起来的。”
居影闻言瞪了汤言一眼,意思是嫌他多嘴,汤言也不怕,沉默地低头。
事已至此,居影只好接过江雎贺的手中的玉佩,想了想,又开口道:“你要知道,作为妻子这些都是你的本分,你也不必因此沾沾自喜。”
江雎贺看居影这幅模样便知道从他嘴里怕是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居道身上的毒暂且往后缓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得到居影身上的舍利子,然后托沈默拿着舍利子尽早找的玄冥大师,江流兮身上的毒才有可能彻底根除。
于是江雎贺点了点头,并不与居影计较,他与居影站在门口,门帘掀着,屋子里因冰块积攒的凉气很快就会散了。
汤言见状抬头,开口:“少爷,屋子里的凉气要散尽了。江主来都来了,不如请屋子里一坐。”
居影闻言抿了抿嘴,侧身让开空隙。江雎贺顺势走了进去,即使这屋子的气温低,他也是要进去的,毕竟他得知道舍利子具体位置。
江雎贺站在屏风前,发现屋子里的温度比清晨高了些,并不是很难接受。他谨慎地打量的四周,发现这屋子东西排布,门帘一掀进来就是圆桌,西面一间用屏风隔开,隐约可见床榻衣柜,而东面则是书桌座椅。
等到江雎贺大体看完,他一转身,只看到麦色的肌肤眼前一闪而过,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额头就砰地撞了上去。
江雎贺猜自己额头磕上的应该是居影的鼻梁,毕竟这个屋子除了他之外,居影最高。这小少爷娇生惯养的,哪怕是磕破了块皮估计也会难受半天。
果不其然,江雎贺刚冒出这个念头不久,他就感到眼前的人呼吸一滞。居影大概只愣了一秒,就猛地将江雎贺推开,厉声道:“你怎么这么毛躁,没看到我在你身后吗?”
要命,江雎贺背对着居影,他眼睛又没长在身后,也不是身怀武艺的内息高人,怎么可能察觉到居影就站在他身后。
但这次确实是江雎贺撞到了居影,且是在居影的屋子里,江雎贺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可还没等到江雎贺说话,居影又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低头闻了闻。
江雎贺没动,生怕这小少爷下一秒又不高兴,这下少爷僵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江雎贺,问:“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是芸香。
江雎贺从小到大用的香一直没变过,是母亲留下来的配方,较平常芸香多添几味材料,闻起来清苦了些。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戴个面具斗笠就敢出去作画。
如果真照汤言所说,居影十分钦慕自己的画,那么他了解自己身上熏香的味道也不足为奇。
江雎贺顿了顿,他的心思千回百转,可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他看着居影的眼睛回道:“都是下人准备的香料,雎贺不曾留意,难道居少爷喜欢?”
可居影却躲开了江雎贺的视线,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大步走到东边那间屋子,江雎贺的视线随他移动,然后看着居影坐到椅子上。
这小少爷松开紧皱的眉头,将手中的玉佩郑重地放在屉子里,他桌子上摆着几张纸和毛笔,角上摆着一个深红色的木盒。
居影垂着眼睛看着屉子里的玉佩,缓缓地嗯了一声。他将屉子合上,抬眼看向江雎贺,说:“同你说说也无妨,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想起一个人。”
江雎贺神情不变,眼神亦没有丝毫的变动,说:“是谁?”
居影收回视线,嗤笑一声,说:“果然是巧合,料想你也不会知道。”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江雎贺后知后觉感觉到温度再次低下来,可他并不想就这么离开,于是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慢慢靠近居影。
居影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回神的时候,江雎贺已经站到桌子面前。他一抬头刚好对上江雎贺的视线,发现江雎贺垂下了眼睛。
江雎贺相貌很出众,可又气质冷淡,左眉眉尖处生的红痣给他添了别样的颜色,他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莫名的让居影熟悉,仿佛自己早就见过他。
“居少爷不说,我又怎会知道?”江雎贺一边开口一边用余光扫着书桌。
居影没说话,大概是觉得和江雎贺此流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不屑于回答。可下一秒江雎贺的话却让居影神情一震,不得不抬头看他。
“雎贺听闻居少爷喜欢即墨公子,不久前雎贺曾拍下即墨公子的两幅画,只是雎贺见识浅薄,不知画作真伪。”
这小少爷闻言猛地站起,拔高声音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雎贺还是垂着眼睛,视线落到桌角深红色木盒上,他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下,居少爷不必再同我打哑谜了吧?”
这小少爷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雀跃起来,只是垂着眼睛的江雎贺并未发现。居影随手拿起桌角上的深红色木盒,道:“你身上的味道同即墨公子很像。”
江雎贺看着木盒被居影拿走,随即也将视线从木盒上收回。他闻言心道果然如此,而后抬眼看向居影道:“这倒是巧。”
居影赞同地点了点头。
“居少爷连即墨公子平日里用的香都了如指掌,果真是对他十分的钦慕。雎贺实在好奇,居少爷为何喜欢即墨公子,难道只是单单喜欢他的画吗?”江雎贺是真的好奇,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追捧自己,他很想了解居影的想法。
“他是我命中的贵人,即墨公子曾救我于水火之中,那年若不是他护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居影说道。
居影说完,小麦色的脸颊竟然微微泛红,眼神也陷入回忆,他情不自禁一般地说道:“当时他还是一位籍籍无名的画师,我多方打探,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原本想着报恩,可我又找不到他,只好买他的画,聊以慰藉。可当我看着他的画技越来越出彩,便...”
江雎贺看着居影这幅样子,慢慢地皱起眉头,仔细回忆自己年少时做过的事,可当时自己年轻气盛,做过的荒唐事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于是开口问道:“居少爷见过即墨公子?”
谁知道居影却一顿,表情突然由娇羞变得僵硬,他抬头看向江雎贺,拔高声音说:“当然。”
江雎贺看着神情坚定的居影,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心想居影必然是认错了,他可从未以即墨公子身份见过人。江雎贺的心里一松,他从居影口中得到他不喜欢自己,或者说错将别人认作自己,这个结论让他无比心安。
毕竟自己此番前来,并不是同居影游玩做戏。居影此人虽然荒唐,可到底无辜,本不该卷入这件纷争之中,若再加上居影欣慕自己这一条,江雎贺心中的负担只会更重。
但江雎贺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难以言说的失落。当江雎贺知道还有人喜欢他时,并一直关心他的情况,他的心里无疑是感动的。
可是当他知道喜欢自己的这个人是居影,这份欣赏又让江雎贺觉得无比沉重,但是当他知道居影将他认错旁人,他欣赏的另有其人,江雎贺心中不禁长松一口气。
长松一口气的同时,一股失落和自嘲也漫上江雎贺的心头。
居影看着陷入沉思的江雎贺,手指收紧,生怕江雎贺察觉出他的异常。屋子里变得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绵长的呼吸声,江雎贺不说话,居影也就停下。
可这份安静没保持多久,就因为居影而再次打破。原来居影太过用力,一不小心将手中的木盒捏裂,木盒里的东西顺着缝隙随之滚落出来。
江雎贺被清脆的响声一震,随之回过神来,视线下移,一眼看到滚落到自己脚边的舍利子。他呼吸一窒,心脏继而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