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八叔叔，要去哪儿？
王二八恼怒地扯下脑袋上的麻袋，抹了把满脸的油汗。
正要破口大骂，只见眼前一堵死胡同，周围安静得只剩风声，哪里有半个人影。
以为是什么人在搞恶作剧，故意捉弄他，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句倒霉，转身准备离开。
入口的墙边下摆了几个很大的环卫垃圾桶，盖子紧闭。
有个人影正默不作声地蹲在上头。
王二八一转身，冷不丁地跟人影打了个照面，吓出一身毛汗。
那人影一身黑，穿着黑色的上衣和裤子，脑袋上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整个人裹得十分严实，而暴露在外的半张脸以及脖子的肤色又白的极不正常。
太阳一照苍白得几近透明，仿佛一只藏在角落里，害怕接触阳光的小吸血鬼。
以为大白天撞见鬼，王二八憋着口气不敢大喘，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观察。
那人手指间松松地夹着根香烟，已经燃了一大半，烟灰摇摇欲坠。
王二八见他手指轻轻一掸，烟灰扑簌簌掉落。
扑面而来懒洋洋的味道，好像他跟旁边另一个盖子上趴着晒太阳的猫是一伙的。
“来了？”明明没有抬头，却好像头顶上长了眼睛，看见王二八正在盯着他打量。
说话的语气也很寻常，就像是约了个好朋友出来碰面，哪里有绑人的意思。
“你......”王二八神色肃穆，怀疑自己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
谨慎地打量几遍后，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混哪条道的？”
忍得黑影扑哧一笑：“老子混的，当然是人间正道。”
说罢撑着盖子跳下来，落地后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王二八随着他的动作，瞥见了帽子底下那张脸，一眼认出他是谁，顿时松了口气，神色随之转变。
他随手团了两下麻袋摔在地面，不屑一顾道：“我还以为哪里来的流氓地痞，原来是你小子。”
这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草包脑子。
得知林晨只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人物后，被人怂恿了几句，他就胆大包天地递过去杯加料的酒。
他心想，事后就算被打击报复，一个小混混，能有什么严重手段，能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他才不会怕。
如果真敢找上他，说不定还能弥补没把人弄到手的遗憾。
虽然是个男的，但林晨姿色出众，长得十分漂亮，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他勉强能玩一玩。
而林晨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玩意儿真是蠢毙了。
把烟叼进嘴里，他几乎不抽烟，烟味很难闻，而且呛人，大多时候咬在嘴里，就是为了装个样子。
其实很多唬人的手段，都是他依葫芦画瓢，从顾声身上学来的，道：“是我，见到我你不惊喜吗？王八同志。”
王二八十分不受激，一听别人喊他“王八”，满脸横肉愤怒一抖：“我叫王二八！”
林晨歪头，十分欠揍地说：“我知道啊，故意的。”
王二八脸都气歪了：“你......”
“你说你爹妈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王一八？”林晨用挑衅的语气，戏谑地逗弄他。
待对方铁青了脸，冲上来要跟他急时，他随手从后面垃圾桶的盖子上摸出来一柄小型斧头。
只是握在手里把玩，手指漫不经心地从锋利的刀刃上摸过。
薄薄的皮肤接触利刃，看起来就很吓人。
“你......你想干什么？”王二八紧盯住林晨的手，求生欲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又见林晨姿态散漫，似乎戒备心不强，他偷偷挪动双腿往胡同口移，想找机会随时撒腿跑出去。
“你听说过斧头帮吗？”开口的同时，林晨把手里的斧头朝前丢出去。
利刃劈开空气，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抛物线，嗖地插进对面墙壁中。
锐利刀锋从鼻尖擦过，卡在王二八近在耳边的墙壁内，但凡再近个一厘米，他的鼻子都要被削飞。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不敢再动，稍微一斜眼瞥到刀刃，后怕地冒出一脑门虚汗。
林晨收回扔斧头的姿势，唇角一勾，贴心问：“王八叔叔，要去哪儿？”
帽子底下那张脸不管怎么看都十分无害，脸型柔和还长了双潋滟的桃花眼。
加上他体型偏瘦肤色冷白，会让人第一时间代入此人杀伤力很弱十分好欺负的错觉。
而王二八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只是个花瓶的混混，敢面不改色地拎斧头砍人。
别说他没想到，林晨自己也没想到。
他这刀法，只要对方不是韩奕，其实拿捏得还是很不错的。
王二八心理素质还是有点的，反应过来林晨手里没了武器，连忙拔腿就跑。
林晨也不追，抬手挥了两下。
原本空荡荡的胡同里，四下围上来好几个体型剽悍的精壮大汉，不知道都是从哪些角落涌出来的。
大汉们一个个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眼神恶狠狠，十分做作。
打头那位还特意冲王二八秀了秀他那条纹了巨龙的花臂。
前后左右健美教练一样，全方面展示。
让人忍不住合理怀疑，他是来打纹身广告的。
气势倒是摆得很足，就差没把我很牛逼几个字写在脸上。
王二八忘了是怎么被押送到这里的，这里显然不可能只有林晨一个人。
他被逼着退进死路，脸色发白，害怕地瞪圆了眼：“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正义的化身，来取你狗命！”花臂大哥居然跟王二八走的一个路子，中二果然会传染。
他活动手腕逼近，上去就给了王二八肚子一拳。
林晨看见王二八肥肠大肚往里凹了一圈，嘶了一声，随手把呛人的烟蒂扔地上碾灭，装模作样叹：“啧啧，残忍。”
王二八捂住肚子往后跌了几步，紧接着后背又挨了拳头，往左胖屁股被踹了一脚，往右大腿挨了一下......
一对一还能扛得住，群殴上哪儿讲理去，他是完全招架不住。
前后几个人踢皮球似的挨个轮着揍他，拳拳到肉，没一会儿，王二八嗷嗷叫疼，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喊救命。
这人肥胖，浑身都是厚厚的脂肪，林晨不担心他会脏器受损，顶多添点皮肉伤。
半个小时后，他示意停止殴打：“按住。”
俩名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提起王二八衣领，把人摁到后面墙上。
林晨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上拎的斧子猛地嵌进王二八耳边的墙壁内，一个字一个字蹦：“王、二、八，是吧。”
他微扬起头，露出藏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
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的泪痣妖娆又张扬，他狠厉道：“歪主意敢打到你爷爷头上来，也不擦亮擦亮狗眼看看，这一片儿谁敢惹我？”
王二八畏畏缩缩地不禁吓，翻着白眼差点就要晕过去。
林晨掐住他的脖子，把人强行弄醒。
秀气的五根手指在王二八黝黑粗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纤细。
林晨：“我这人一向大度，这第一回就留你条狗命，下次出门记得把脑子带上，别什么人都他妈瞎惹，蠢货。”
把人丢开，林晨抽出纸巾十分嫌弃地擦了擦手，视线扫到王二八脚下，露出浓浓的厌恶：“就这点出息还敢出来混。”
说罢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一招手，带着一溜儿人高马大的弟兄，气势汹汹地离开。
人都走后，王二八顺着墙软瘫滑下，大喘气缓了半天，才满头大汗地低下头看。
他站的那一圈，地面蔓延开一滩水渍。
如果不是贴着他耳朵过去的那一斧头，他哪里会到吓到失禁，还被嘲笑没出息。
怂恿他送酒的男人骗了他，林晨能一口气叫来这么多人，哪里只是个小混混。
还好只是被打了一顿，休养几天就好，要是林晨手一抖真削了他鼻子，他上哪儿喊冤去。
王二八忍不住抹汗庆幸。
出了死胡同，林晨几人径直来到处空旷无人的工地小角落。
背后是一栋建到一半的大厦，钢筋水泥裸露在阳光底下，大吊车支棱在半空中。
肌肉小弟把弱鸡大哥圈起来围在中间。
林晨掏出皮夹子，在手心里拍了两下，打开仔细点里面的大红钞。
还没往外数呢，就已经觉得十分肉疼了。
他宛如一个发盒饭的穷老板：“都别着急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个来，动手的几位大哥先过来，每人二百，领了钱的往这边走......”
井然有序地安排：“负责逮人的两位大哥呢？一百五啊拿好了......背景板群演的大哥，一百啊一百......”
十分钟前拽得二五八万的老大，此时捏着瘪下去的钱包，心里落下悲痛的泪水。
拿了工钱的群众演员乐呵呵地一个个满意离场，某位花臂大汉落到最后。
花臂挠着头，磨蹭地走到林晨面前，视线在他脸上飘忽不定：“老板，留、留个电话呗，下回有活还喊俺过来。”
他手臂上的恶龙咆哮栩栩如生，林晨想起他抡起拳头揍人时，一块块鼓起带着暴筋的肌肉。
下意识捂紧钱包，林晨警惕道：“现在就业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大哥，你不是搞施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