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VS皇上江山与你尽入怀（6）
林府最近，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准确来说，林聿身边最近多了一道隐晦的视线。
除了沐浴更衣，林聿大部分时间都能够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
冰冷的、紧盯不放的。
林聿坐在院中，指尖翻过一页书，坦然自若。
他知道这道目光背后的主人是谁。
猜想被证实了啊。
册子被拍在低调奢华的桌面。
萧璟竹靠着椅背，闭上眼调整呼吸。
没用、还是没用。
哪怕已经在心里告诫自己无数次不要在林聿身上投入太多的关注，可还是在新春的第一顿早膳食用了那碗饺子，还是将暗七派到林聿身边，还是在接过暗七呈上的册子后匆匆放下又缓缓打开。
他在监视林聿的生活。
萧璟竹觉得自己实在卑劣，可内心深处涌上的情绪却是隐隐兴奋。
除了不让暗七在林聿沐浴更衣时跟着，萧璟竹几乎能在册子里看到林聿日常生活的全部，他曾经想过或许了解了自己就不会再多想，可事实是过去了一个月，他不仅没能从那样的情绪中挣脱，反而想要见到林聿的念头越来越强。
这是不正常的想法。
年轻的帝王心里明确知道。
他还不太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因为什么，但又本能地将其隐藏。
“藏得不够深啊。”
林聿笑着喃喃自语。
身边偶尔消失又很快再次出现的目光，像个实时播报器一样，向他展示着某人内心的纠结。
林聿只当做不知，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过着，顺带欣赏京中动荡。
是了，动荡。
自二月春闱开始，京城就不太平静。
先皇晚年昏霍，朝中的奸臣实在太多，萧璟竹自登基以来就不断揽权，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渐渐将大权把握在自己手中，但其中一部分实权依旧没能收回。
萧璟竹表面上忍下了这些人，暗地里却不断收集证据，同时也在寻找和培养人才，准备将这些人一次清理干净。
而他选择的这个时机，就是今年春闱。
贡院里，早已臣服于他的考生们正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鸿鹄之志，朝堂上，随着一个又一个不容置疑的证据被徐福宣读，本以为能一生高枕无忧的官员被夺去乌纱帽，面色如土的进了牢房。
帝王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了他如今拥有的力量，金銮殿冰凉刺骨的地面上是无数跪下的官员，或面白如纸，或眼神炽热。
他们都明白，清算还没彻底结束。
真正的大换血，帝王会放到殿试落幕。
“陛下。”
徐福将一杯黄山毛峰轻轻放在桌面上。
“陛下很久没合眼了，龙体要紧，今日不若早些安寝？”
“……不急。”
萧璟竹抬手揉了揉眉间。
薅去一顶乌纱帽，看起来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然而背后需要付出巨大的心血。何况会试前不久已经发榜，再过几天就是殿试，还有些事情要准备，萧璟竹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睡去。
“徐福，送一碗清汤水饺过来。”
“嗻。”
清汤水饺。
御膳房这几个月最常做的就是这道菜，三五个水饺起不到饱腹的作用，但帝王更多只是想看到这样一碗食物，并非饥饿，数量自然也就要求不高。
冒着热气的水饺很快出现在眼前。
萧璟竹照例是不吃的。
帝王的喜好不能随意透露，他也不过是睹物思人，经过层层检查的水饺微微放凉后就被赐给了守夜的宫人，萧璟竹重新伏案，像是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获得了力量。
这样紧张的日子里，就连萧连云都变得忙碌起来。
林聿一如既往的悠闲。
暗七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上官倾辞在茶楼饮茶。
“关掌柜今日找林某，不知所谓何事？”
上官倾辞亲自到林府邀请，林聿不可能不给面子。
“林兄，不知林兄近来可否见过青戈？”
“不曾见过。”
林聿偶尔会和萧连云来往，但这几日他确实没见过对方，但他清楚萧连云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
林聿看着上官倾辞眼中的焦急和失落，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
“青戈近来许是家中有事耽搁了，关掌柜不必着急。”
“我……”
上官倾辞没能'我'出什么，林聿也没再多说，将杯中茶水饮尽后主动提出告辞。
上官倾辞对萧连云上心了。
这个世界果真有意思。
管家不觉得有意思。
他绷着一张老脸看着回府后就开始清点家产的家主，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在林聿翻开下一本账簿之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家主这是在……？”
“散尽家财，而后白手起家。”
林聿一本正经的开口。
管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听家主胡说八道了。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家主，管家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家主若要清点，不若老奴将几位掌柜一并请来，这般算出的数字也更准确些。”
“不用。”
林聿自然没真打算白手起家，度假世界给自己增加难度这种事他没兴趣，他只是想看看林府能拿出多少银两罢了。
户部换人的关键期赶上敌国入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聿将账簿放好。
萧璟竹将奏折狠狠砸在地上。
内忧外患。
就这么刚好，在他大片清理管理钱财的户部时，圣炎国在边境发动了进攻？
萧璟竹冷笑。
他可不信什么巧合。
结党营私、吞昧官银无疑是大罪。
通敌卖国……呵。
“暗五。”
萧璟竹闭了闭眼睛。
自古以来，战事就最是劳民伤财，而今国库空虚，各大世家在出钱一事上多是推三阻四，抄家还需要时间，他和萧连云的私库加在一起也撑不了多久，萧璟竹脑中无数个集钱的办法，却最终也绕不开林家，绕不过林聿。
他其实可以不见他。
一封圣旨，些许笔墨的功夫。
但暗五还是带着林聿进了御书房。
“草民林聿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聿跪得理所当然。
他经历的世界太多了，不会蠢到在古代帝王面前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两腿一弯的事，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如此。
觐见陛下，不可直视圣颜。
林聿自踏入御书房就自觉垂下眼，萧璟竹看着他这模样，不知怎的，脑中突然闪过他们最初遇见的场景，那时他便不喜欢林聿垂眸，如今才发现不仅如此。
“免礼，赐座。”
林聿被徐福引着坐下，身旁的桌上很快添了一杯热茶，他看了一眼，是当时两人在茶楼喝的碧螺春。
“谢陛下，陛下今日召草民来，可是有事吩咐？”
恭敬且疏离。
林聿把握着一个普通百姓面对帝王应有的态度，虽然言辞间少了几分畏惧，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萧璟竹找他，自然是为了银两的事。
“边境敌袭，国将大乱，朕找你，是为解决之法。”
林聿惊讶于萧璟竹的敏锐。
现在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主线中期，黎氺和辽甄两国趁着天宸与圣炎难分难舍之际，从背后加入战局，对本就快穷途末路的天宸造成了又一次重大打击。为不让天宸沦为他国附属，萧璟竹御驾亲征，身中数箭、上官倾辞带领整个上官家鼎力相助、萧连云也战死沙场，拼着及其惨烈的代价，才终于一统天下。
林聿之前没了解过主线，后来听09说起就觉得隐隐不对，度假世界应以和平为主，这个世界主线却有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事，等战火一起，京中一乱，他避世到山野去度假吗？
林聿没向09提起这事，系统出错的概率接近于无，但他姑且相信这次是出错。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有难，草民自当尽绵薄之力。”
他复又站起，俯身朝萧璟竹表明自己的决心。
这样的话萧璟竹过去几天听无数个人讲过，每个说的人都信誓旦旦，但也就此为止了，要钱的事一提，所有人都缄默不言。
萧璟竹和那些人开口时就没抱有多大的一样，得到那样的反应也不会觉得多失望，然而和林聿谈钱竟然有些困难，分明内心里相信不会被拒绝，却除了让林聿坐下，什么也说不出口。
御书房有一刻的安静。
不多时，萧璟竹的时候声音再次响起。
“出兵征战需要大量银两，虽然朕不愿意这么说，然国库如今着实萧条，纵朕可出私库，也只是杯水车薪。林家经商多年，又是天宸皇商，想来有些积蓄，汝可愿暂借于朕？待我天宸国难平定，国库充盈，朕必双倍奉还。”
“陛下言重了，林某虽只是普通百姓，却也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林家的兴盛是依托于天宸的兴盛，如今既天宸需要林家，草民只觉荣幸，焉有要价的道理？今草民便可承诺，此战中林家所出所有银两均为无偿捐赠，陛下无需奉还。”
林聿虽然没有从09那得到具体的剧情，但也大概猜到了萧璟竹借钱一事并不顺利，最坏的可能，是至今为止他还没能借到哪怕一两银子。而林家，说一句富可敌国也毫不夸张，林聿计划掏出的银两之多，萧璟竹想双倍奉还，怕是需要拿出仗后全盛时期天宸一年的税收。
还钱？
林聿勾了勾嘴角。
他可没打算让萧璟竹这么还。
“汝乃真君子。”
林聿这一腔话说的冠冕堂皇极了，徐福在一旁听着都备受震撼，何况是萧璟竹？
哪怕看不到，他也认定林聿此刻眼中必然满是坚毅。
心有家国，大公无私。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萧璟竹伸手覆上胸口，只觉心跳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