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背叛第9章 记忆碎片
唐凌站在病房门口发呆许久，她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幕，不愿意相信病房里躺着的是辛尧，可是……她跟着他回来的。
“麻烦让一下。”
医生的声音叫回她的思绪，唐凌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躲去，正好躲过病房里辛尧再次看过来的目光。
逃一般离开了医院。
从前想过无数次他所堙埋的心事是什么，猜测过无数种可能，看见他那张病态惨白的脸时，唐凌心慌了。
她好几天没有主动发消息给辛尧。
辛尧坐在病房里，日复一日的检查，他被警告不要再跑出去。
他想告诉唐凌，恍然间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发消息过来了。
微信上，忍不住翻了许久的聊天记录，很奇怪，明明认识不久，但那记录却像是翻都翻不完似的，全是唐凌发给他的，他的回复寥寥无几。
这样也好。
顿了手，他不再继续滑，退出那个页面，将手机关机。
空荡寂静的病房，辛尧一个人坐在那里，往床头一靠，手抓着手机，指尖微微用力。
“唐凌……会回来的吧？”夏昭有些不确定地看看薛小十。
薛小十捂嘴一咳：“不要看着眼前的情形而心有期待，你要想想，唐凌不过是压死辛尧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她不出现，或许才没那么痛苦。”
“可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夏昭说。
距离唐凌失联之后的一周后，辛尧习惯性地下楼去周边买东西，母亲得了闲来医院陪他，便在病房里等着他。
医生说他最近情况很不好，踏出医院大门他也不敢走得太远。
还没到夏天，外面有些凉风，朝他一吹来，激得他咳了咳，声音虚弱。
转身走去，对面不远处的树下，唐凌就站在那里。
辛尧一惊，本能地拉上外套帽子戴上，逃似的要离开。
“辛尧！”
唐凌追过来。
她就像从前第一次见时一样，不讲道理地拦住他的去路，一样不讲道理地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盯着他：“辛尧！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认错人了。”
辛尧转身就走，急急忙忙朝着医院回去，急促之下，连心跳都有些杂乱，乱得他猛咳了好几声。
“那把匕首！你是不是想自杀的？！”唐凌站在那里，丝毫不顾行人异样目光，眼泪如水流下来。
辛尧脚步一顿，背影似乎有些颤抖。
刹那间，唐凌一路小跑来，从背后将他抱住了，止不住放声大哭。
“你不要死，辛尧你不要死。”
到此刻为止，辛尧一直苦苦瞒着她不希望她知道的真相，被她自己发现，然后直面这一切，听着她说不要自己死。
可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辛尧整个人放松下来，很久之后，又抬手，抓住了她紧箍自己腰间的手。
用力握着，片刻之后推开。
“走吧，回学校吧。”他说，“你家不住这边，我知道。”
“辛尧！”唐凌不顾他的话，颤抖着再次拦到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辛尧就在她面前，以他最真实的模样站在她面前。
半年治疗，他的情况越来越差，再过一段时间，他再下不了床，再没办法出门，没办法再去桃花树下。
外套帽子依旧挂在他头上，他脸色惨白，因为化疗，早已经剃掉了头发。
“跟我在一起吧。”唐凌走过来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吸着鼻子，一下一下地抖着肩膀抽泣，“辛尧，跟我谈恋爱吧。”
辛尧眉头一皱，收回手来，目光有些怒意：“疯了吗？我马上就会死，你知道的。”
“肯定可以治好的！我陪着你。”唐凌立马扑过来抱着他，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似乎生怕他会离开，“肯定可以治好的辛尧，肯定可以……”
许久推不开她，辛尧恍然间发现，这小丫头大大咧咧的模样，此刻在他面前，就像灌入了浑身的力量，就怕他会推开她。
辛尧终于还是放弃了。
一叹气，抓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有些无奈地问她：“你知道我什么病吗？这么确信我能活下来，这么确信可以治好？”
唐凌不回答，抱着他猛摇头。
“晚期了，来不及了。”辛尧深吸一口气，“所以，去找一个健健康康的男人，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不要执着于我了。桃树不灵的，它给你一朵即将凋谢的桃花，它就是不灵的。”
唐凌的手抱得越发紧。
皱着眉始终推不开她，辛尧才发现，自己现在虚弱到无法用力，似乎连站稳都是奢侈。
“我陪你。”唐凌认真地说，“我陪你治病，我以后都会来陪你，所以辛尧，不要再有了结自己的想法。太傻了、你太傻了。”
医院转角路口，辛尧被唐凌抱了许久，她在自己怀中一声一声哭泣，就好像、即将要死的那个人会是她一样。
如寒冰坚硬的心，在那一刻，渐渐被这哭声融化了。
低头看去，唐凌紧紧抱着他那样用力，哭得大喘气，辛尧心生不忍，劝道：“别哭了。”
唐凌瞬间惊醒，猛地朝他摇头，手更加抱紧他：“不要……”
“你在这儿哭睡着，我没办法带你回去。”语气相较从前似乎温柔了许多，唐凌察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辛尧就那样望着她，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眼睑垂下，挣扎了好久，才说：“我随时会死，但是我阻止不了你要来找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唐凌忙说：“不要阻止我！”
“答应我一件事。”辛尧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一动，神色温柔许多，“如果我死了，就忘记我，去找一个更好的人。”
“不会死的。”
“答应我吧。”辛尧绝望闭上眼去。
迟疑好久，唐凌咬咬牙，接下他这个请求，朝他点了头。
“我答应你，那么……让我做你女朋友吧，一直陪着你。”
辛尧再次回到病房，牵了唐凌回来。
再见母亲，从她惊讶的眼神中，辛尧难得有了一丝笑容。他笑着看着母亲，身边站着唐凌，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这是我女朋友唐凌。妈，你不用担心我了，之后她会陪着我。”
……
夏昭靠在墙上，双手环胸，抛开一些来讲，这样的场景，无疑是美好的。
目光中有一丝羡慕，再看看面前，唐凌给辛尧倒了水，递给他喝，空气中目光相融，带着一丝道不明的默契。
从此刻开始，辛尧会努力活下去的。
“不知道我从前，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让我难忘的人。”
旁边薛小十一听，立马皱起脸来，不大开心地哼了一声：“从前是从前！你都死了，现在只有我。再说了……这么爱还不是背叛了辛尧。”
夏昭嘁了一声，连连翻白眼：“怎么了？你就不会背叛我了？”
“那当然不会！”薛小十跳起来，举着三根手指发誓，“我薛朗！喜欢夏昭绝不会改变！上一次我们错过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感天动地的保证，但夏昭一抿嘴，丝毫不看他的自我感动。
轮回杵光芒亮起，病房又一次陷入模糊中，恍然间，夏昭稳住身子，在白光刺眼的那片虚空之中看见了许多记忆碎片。
“这又是什么——”
薛小十连忙抓住他。拉着他贴紧自己，四处回头看看，解释道：“这个地方是碎裂的，周围飘散的都是辛尧的记忆，断断续续。”
夏昭哦了一声：“那是不是代表这就是轮回杵碎裂的样子？我们在轮回杵里？”
“算是吧，脑子总算有点聪明了。”薛小十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眯眼一笑，“就是现在真麻烦，如果轮回杵再不修复好，再提取任何鬼的记忆都跟网不好似的。”
哦，一卡一卡的。
“哎——！你内涵谁脑子不好呢？！”夏昭气得抬手要打人，一抬头，就看见薛小十认真地盯着碎片，伸手一指。
“哎哎哎！看！”
碎片之中闪过无数个画面，最多的还是唐凌守在他病床边，笑嘻嘻地跟他说着话，坐在床上的辛尧喝着水，嘴角扬起。
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
后来辛尧的情况好了很多，他再次戴上那顶有假发的帽子，跟唐凌又回到了桃花树下。
他们在树下相识，因为那树，唐凌知道了辛尧的病，重回树下，唐凌轻踮脚，吻了辛尧。
这次他没再躲开。
无论时间还有多久，无论他是否明天就会死去，辛尧知道，在这当下，他不应该思考那么多事情，只需要抱紧她，吻她。
炽热的情愫蔓延，唐凌在他耳边笑着，如初遇时那般好听，那是辛尧的新生，此刻，她是辛尧活下去的希望。
“这美好的人间，我还没好好感受过，现在一定不会死。”辛尧说。
唐凌点头，依偎在他怀中，像万千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碎片一闪而过，夏昭还没看完，抬手去抓，那画面就像青烟一般消散。
“为什么它……”
正疑惑着，一转头，薛小十渡灵力给了轮回杵，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神情很是严肃。
夏昭心中不解，扭头看了看他，有些担心：“你这样耗费灵力支撑轮回杵，自己不会有事吗？这样得不偿失，还是松手吧。”
薛小十一听这话，嘴角一动：“有你关心，我没事。”
“……”算了，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