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标
B组的组长叫方玉，是肖故刚入公司的老师。
将近40岁的方玉依然化着精致的妆容，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十足十的职场女精英。
光是站在那里，她便有一种女王降临的气质。
但是肖故知道，那是英雄迟暮的错觉。
“C组最近怎么样？听说老板很重视你现在手里的项目。”方玉看着肖故道。
肖故淡然道：“还是老样子。”
方玉扯了扯嘴角，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到最后没有说出口。
她绕过肖故，径直走向了开水房。
肖故看着她，就像看着奔赴战场为荣誉而战的勇士。
果然，开水房里很快传来职员惊慌失措道歉的声音，以及方玉冷嘲热讽的声音。
肖故转过身，决定去楼下的开水房打水。
林其深很久都没有出现
肖故以为他已经失去了莫名对自己产生的兴趣，继续过自己二世祖的生活了。
他的生活依然继续着，大半的时间给了工作只有一小部分留给了自己。
不，不对。
唯一属于自己的一小部分时间里，肖故还要匀出很多时间给肚子里的孩子。
肖故是个做事情尽善尽美的人
虽然决定等到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打掉这个孩子，但是肖故并没有因此对它不管不顾。
别人家胎儿该有的营养，它也不能少。
肖故网上查了资料，孕早期需要补充叶酸和其他营养成分。
他去医院找医生领了营养品，同时还做了检查。
医生看着检验单：“孩子发育的不错。”
肖故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
“你看这张B超单子，上面显示已经出现胎心胎芽，胎儿大概有葡萄干那么大了。”
肖故探过身子看着医生手里的B超单子，上面黑白一片，只看到有一个类似茄子形状的阴影。
只有葡萄干大小，居然能折腾我这么惨。
肖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
看完医生后出来，沈白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刚才有个会诊没有来得及过来。”沈白道歉。
肖故摇摇头：“没事。”
沈白问：“医生怎么说？”
肖故回答：“医生说胎儿发育的很好，已经有葡萄干那么大了。还让我回去小心一些，前三个月比较危险，不要做大动作
……”
他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沈白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一丝揶揄。
“怎么了？”肖故疑惑。
沈白笑着说：“好久没看你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话了，以往你都整天板着张扑克脸，半天挤不出一句话。难道，你舍不得孩子了？”
“不可能”肖故脸色冷下来，“这个孩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个累赘，医生让我三个月前不能让胎儿出事，我只是习惯将事情做好罢了。”
不合时宜的孩子没有必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即使生下来，母体和孩子都会遭遇无尽的痛苦。
他的诞生不就是因为不合时宜，所以他才会被丢弃在福利院嘛。
肖故面无表情。
沈白连忙投降：“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男人哪有生孩子的道理啊，你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然后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吧。”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有让肖故不愉快。
他回到公司，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因为晕车的原因，肖故一回来先去厕所吐了一阵。
等他虚脱地打开隔间门时，小杨正站在门口。
“组长，你没事吧？”小杨关心道。
肖故顿了顿，显然没有想到厕所里还有别人。
他僵着身子回答：“没事，一点小毛病。”
小杨松了口气：“最近被我老婆害得精神紧张，一听到呕吐的声音就忍不住绷紧神经。哈哈，刚有一瞬间我还以为组长你怀孕了呢。”
肖故瞳孔缩了缩。
“额，对不起，我太放肆了。”小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满是慌张，“组长您是男人，怎么会怀孕啊。”
“你老婆怎么样？预产期什么时候？”肖故绕过刚才的话题。
提及老婆，小杨一脸的激动。
“预产期就是下个月了。我老婆现在很紧张，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不敢走动不敢多吃，生怕影响了孩子的出生，为此甚至紧张得开始呕吐了。白天她一个人在家里没事情做，也没人跟她聊天，只能上网选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购物车都给装满了。”小杨说到最后，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组长，我不是在抱怨公司不让我请假的事情。”
肖故问：“你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小杨立马说：“当然！哪有爸爸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出生的？若不是没这个条件，我真希望我能代替我老婆生孩子，她实在太辛苦了。我皮糙肉厚，不怕折腾。”
肖故看着小杨的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的项目进展如何？”他问。
小杨立马表情严肃：“不太顺利，虽然已经加了半个月班了，但是工厂一直给不出新品的成本分析以及第三方检测，客户那边因为对手公司介入，也处于摇摆状态。”
肖故点点头：“这个项目我来跟。”
小杨愣住，他手里这个项目难度很大，经常要加班加点收集资料，若是没有这个项目，只是其他小项目的话，他未来一个月都不需要加班了，可以准点下班回家陪老婆了。
“组长……”小杨眼里满是感激。
肖故面无表情道：“之后任务会加倍，到时候要抗住。”
小杨猛地点头：“就是让我住在公司都行！”
回到办公室，肖故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冲动了。
最近他的柜子总是空的，看样子对方已经腻了，不想再送便当了。
肖故为此松了一口气，不用再烦恼如何拒绝对方了。
不过对方做的便当实在不错，肖故因为妊娠反应吃不下东西，只有便当里的饭菜让他能下口。
没了便当，肖故尝试过自己做饭，但是做出来的实在太难吃，让他吐了好几次。
慢慢的，他便不再关注自己的吃食，反正吃了也会吐出来，不吃也无所谓吧？
又过了一个礼拜
肖故照例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出来洗手时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十分狼狈。
面黄肌瘦，形体消瘦，原本便没什么肉的两颊如今直接凹了下去。
原本是不苟言笑的职场精英，如今活脱脱像一个YING君子。
太瘦了。
肖故抿了抿嘴，最近的压力实在太大，果然还是高看自己了，他的工作已经高负荷，再接手小杨的项目实在有些吃力。
他走出厕所时，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
肖故回家路上，遇到了林其深。
林其深穿着一身休闲装，依然是精神的板寸头，表情平静地靠在他那辆银灰色跑车上，路人们纷纷侧目。
看到肖故，林其深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肖组长这是准备回家了？唉，大晚上天都黑了才回家，社畜就是可怜。”林其深出言讽刺，“多努力，这样我才能够有钱买新的跑车啊。”
肖故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林其深啧了一声：“我在这里当时是过夜生活啊，十点钟不带着妹子去酒吧嗨，难道还像你一样下班回家？”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从另外一处走不过来。
“其深，这是谁呀？”女生如无骨般靠在林其深身上，刺激的香水味让肖故眉头一皱。
“这个啊，是我爸公司的员工。刚下班回家，正好让我碰见了。我这不得慰问慰问他嘛。”林其深回答，“我这车的轮胎可是他出力买下的呢。”
女生笑了起来：“其深，你太幽默了。不过只是员工，在你爸的公司打工赚钱，你记他的恩干嘛？”
林其深问肖故：“怎么样？要不要去酒吧一起嗨，我给你介绍妹子。那可都是水平一流的妹子，你以前肯定没见过。不过当然我怀里的这位是最好的。”
“讨厌！”女生娇嗔。
林其深又说：“对了，你说我不配请你去酒吧。啧，不配就不配吧，谁让我心胸宽广不和你计较。”
肖故面无表情回答：“不用了。”
说完，他绕过两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林其深在身后嚷嚷：“真不去？那里可是有好多妹子哦。”
女生小声抱怨：“其深，让他去干嘛呀。瘦得跟骷髅一样，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到时候喝出毛病还要送他去医院，多晦气。”
肖故听到这里暗自笑了笑，他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拜谁所赐？
因为情绪激动，他原本便晕眩了一天的脑袋更加沉重。
走了没几步，肖故眼冒金星，额头满是虚汗。
白天身体里的疲惫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他甚至感到了比之前更甚的疲惫和无力感。
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林其深原本所在的地方没有了人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眼前一阵黑，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肖故在想，幸好他晕倒的地方人比较多，应该会有人送他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