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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仙尊收徒的那些事儿

  

    谢悯然眉宇间带了丝忧愁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木楚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反而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无碍,多谢师兄关心。”

    

    谢悯然是昆仑的二把手,这一点人尽皆知,基本上昆仑山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料理的。

    

    通常人们有什么事也是直接找谢悯然处理,毕竟就算是找许谨厚这个正牌掌门,到最后这些事也还是会落到谢悯然这边。

    

    外人都说许谨厚不过是昆仑山的门面掌门,是谢悯然手里的牵线木偶,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傀儡。

    

    然而这些存心看热闹的议论,昆仑山的人却都像没听见一般,每天还是还干嘛干嘛,许谨厚本人更是屁都不当一回事,依旧是“悯然师弟悯然师弟”地叫得亲热。

    

    而在原书那潦草的结尾中,不管是昆仑山的憨厚掌门还是这位昆仑山长袖善舞的二把手,这二人的结局都不甚美妙——

    

    许谨厚重伤,生死未卜;谢悯然失踪,下落不明。

    

    所以与其说这二位争权夺利,倒不如说是难兄难弟。

    

    木楚想到原书令人不胜唏嘘的结局,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师兄弟这三人都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呐。

    

    顿时他看向谢悯然的眼神就有些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热切感,不由得没话找话问道,“许久没见师兄了,师兄最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在忙?”

    

    谢悯然将手中的折扇置于一旁,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茶壶,触手温热,随后才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满室清香。

    

    谢悯然眉间有些烦闷,悠悠道,“这不试剑大会要到了,各大门派都忙着筹办呢,故而忙了些。”

    

    他抬眸有些愧疚地看着木楚,“未能及时来看望师弟,实在抱歉。”

    

    木楚抱着茶杯暖手,闻言混不在意的笑了,“这有什么,师兄每日忙进忙出都已经够辛苦了,这点小事师兄不必放在心上。”

    

    谢悯然听到这释然的话才重新展颜,笑容如同冰雪消融,映得满室生辉,“那就好。”

    

    他顿了顿,眉眼弯弯,又道,“我们师兄弟三人也许久未聚了,今晚我准备酒菜,师弟可别缺席。”

    

    木楚点头应了声好。

    

    谢悯然抬眸看了静默立在一旁宛如个透明人一样的井渊一眼,笑道,“当初让你收徒你还老大不情愿,如今看来你可是不知不觉中抱走了一颗夜明珠啊。你这弟子可是这一批弟子中修为提升最快的。”

    

    木楚清咳一声掩饰尴尬,耳根微红。

    

    井渊则是抬起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满含深意看了木楚一眼,复又低下头,依旧静默不语。

    

    谢悯然纤细修长的手端起墨绿色的茶杯,置于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也不再揶揄木楚,一双桃花眼里浸着笑意。

    

    木楚自然知道谢悯然刚刚提的收徒一事是怎么回事。

    

    昆仑山十年才收一次徒。

    

    上一次收徒是八年前,也就是男主井渊十岁那年。

    

    那年昆仑山收徒消息一出,前来昆仑拜师的人从山门排到山脚,又从山脚排到了昆仑邻近的两个镇上,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的人成了一道人流奇景。

    

    声势浩大,绝无仅有。

    

    那年许谨厚刚刚接任掌门,慕名前来拜入他门下的人数不胜数,他挑挑拣拣历时数十天才好不容易把根骨不错的弟子都选完。

    

    数十万满心激昂来到昆仑的人最后只留下了一千人。

    

    百分之一的概率!

    

    但是这剩下的一千若是都让他带他估计得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所以他人畜无害,严肃憨厚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笑呵呵地看着两位师弟,“师弟啊,这些前来拜师的弟子根骨都是上佳的,正好你们俩都还没收徒,不如我们一起当师尊啊?”

    

    谢悯然看着他这讨好意味十足的尊容倒是笑了,梨涡深深地应了句,“师兄要偷懒啊”,继而折扇轻掩唇边,又慢悠悠道,“凭咱们师兄弟的交情,我不助纣为虐好像不行。”

    

    木楚木仙尊则是冷着一张木头脸,干巴巴说了声,“不要,麻烦。”

    

    但是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被两位师兄生拉硬拽地拖去了冼练场。

    

    数千弟子看着前方风姿各异的三位仙尊面面相觑。

    

    一部分人坚持本心依旧拜入了许谨厚座下,一部分人拜入了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温润如玉的谢悯然座下,只剩下最后十来个左右的小弟子摇摆不定犹犹豫豫地杵在原地。

    

    木仙尊烦得要死,恨不得早早离开这破地方,见剩下那十几个聚在一起的小弟子,以为他们就是两位师兄分配给他的任务了。

    

    哼,还算他们识相,没分那么多麻烦弟子给他。

    

    他抬起头,高傲地睨了那群窃窃私语的小子们一眼,说了句,“就是你们不要命地选了我是吧,很好,都可以滚去休息了,明天卯时翠微峰上见,谁迟到我打断谁的狗腿。”

    

    十几个小弟子莫名其妙成了木仙尊座下弟子,又突然听他这威胁似的一言,齐刷刷地浑身一抖。

    

    而井渊骨瘦如柴的、小小的身影就隐在这群半大的孩子之中。

    

    次日卯时,翠微峰上十几个面容俊逸,白衣飘飘的小弟子立在峰前。

    

    好一幅仙人临风的人物风景图啊,呃……如果忽略他们在瑟瑟发抖的话。

    

    实在是不怪他们一直在抖,因为这翠微峰实在,哈秋,实在是太冷了。

    

    翠微峰风景秀丽,不管是平地还是悬崖峭壁间都生长着无数林木,那林木本该枝繁叶茂,然而此时正值得冬季,密密麻麻的枝干上全都挂着晶莹剔透的雾凇,雾凇在晨曦的阳光中折射出层层叠叠的五彩斑斓的色泽,从高处俯瞰,不管是谁都会由衷地赞一句,这是何等巍峨壮丽的奇景啊!

    

    事实上,这十几个小弟子刚刚来到翠微峰上的时候,也是震惊于眼前的难以言喻的美景,但是也仅仅赞叹了十几秒,因为他们很快就无暇顾及这美景了。

    

    谁他妈在这呼啸的冷风中能心情美好地赏景啊!

    

    他们只觉得这些异常寒冷的冷风跟成了精似的逮着空隙就往他们温暖的脖子里钻。

    

    一个个冷得直抖。

    

    木仙尊来到的时候看到十几个小弟子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等他,心中不由嗤了一句,“哼,还算识相。”

    

    随后他兜头扔给他们一人一本剑气心法,无不冷漠地开口,“这本心法给我好好练,虽不要求你们能像我一样天资聪颖天赋异禀的,但若是一年之内还不能领悟出一招半式的,自然有我亲自清理门户。”

    

    十几个小弟子闻言抖得更加厉害了。

    

    什么!?从他们踏入昆仑山满打满算到现在还不满一天吧,然而他们的师尊已经在说清理门户的事了!

    

    还有比这更令人惊恐的吗?!

    

    这都什么骚操作!!

    

    其中有个小弟子颤着声问了句,“师尊要怎么清理门户……”

    

    只见木仙尊斜斜地暼了他一眼,然后上前,一脚——

    

    把他踹下了山崖。

    

    ……

    

    啊啊啊啊啊!

    

    被踹下山崖的小弟子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连贯的惨叫声。

    

    山崖上的众人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们的……师尊。

    

    木仙尊听了一嗓子那小弟子的喊叫后疾掠而下,又稳稳当当地把小弟子从山崖下捞了回来。

    

    九死一生的小弟子惨白着脸,嘴唇发紫,抖如筛糠地跌坐在地。

    

    如果是旁人见这小弟子受此惊吓还没口吐白沫,多半会赞叹一句“意志坚强”。

    

    但是他们的仙尊显然没有这种滥心的想法,他嗤之以鼻。

    

    站在人群中最末端的井渊看着这如同凶神恶煞化身的人,呼吸一滞,不甚强壮的身子差点晕厥。

    

    在这以后的几年里,木仙尊除了每年年尾验收功课外,几乎不在弟子面前出现。

    

    在别人“师尊长,师尊短,”偶尔还可以撒娇卖萌的时候,木仙尊这边的弟子在战战兢兢,冥思苦想剑气心法——

    

    “运丹田之力,将灵力聚于腕间,凝于剑上,而后用力一挥,剑气激荡而出。”

    

    激荡而出?这剑气怎么个激荡而出法?我看是鸡蛋碎了还差不多!

    

    他们日思夜想,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激荡而出的剑气”要怎么激荡法。

    

    于是,又有一个小弟子硬着头皮去了木仙尊的寝居处“霜降白雪”去不耻下问了。

    

    木仙尊看着跟木头一样立在他面前的小弟子,眼里鄙夷嫌弃之色皆有之。

    

    他抬手召来佩剑“碧落”,随手一挥,磅礴剑气破开院墙,目之所及的一排修长翠竹齐刷刷的被拦腰折断,翠绿的竹子东倒西歪地颓了一地,就连这一排修竹身后的那块巨大岩石都被震碎,瞬间成了渣渣。

    

    小弟子目瞪口呆。

    

    小弟子呆若木鸡。

    

    木仙尊长剑入鞘,冷声说了句,“看明白了吗!”

    

    小弟子如同提线木偶般呆呆愣愣地点了下头,随后同手同脚地走出了霜降白雪……

    

    自此之后,再也无人敢去这位冷面仙尊跟前询问修炼之事。

    

    另外两位仙尊在手把手教徒弟剑气心法口诀的时候,木仙尊这边清清闲闲,弟子都噤若寒蝉,闷头修炼。

    

    井渊刚接触修炼之事,心法这类对他而言就是晦涩难懂的东西。他经常琢磨得一个头两个大。

    

    也无法去寻求师兄师弟们的帮助,因为他们看他一无身家二无背景,整一个就是贫困山区出来的穷孩子,故都不愿与他交好,连话也不屑与他说。

    

    所以井渊只好靠自己,他一边自己继续琢磨心法,一边注意听着师兄师弟们对于心法大发自己的高谈阔论、大抒见解,他默默地把这些见解都记在心里,然后就几千上万遍地去练习,却往往不得要义。

    

    后来他发现,师兄师弟们的那些见解就真的只是见解而已。

    

    因为他有次在机缘巧合之下,听到前些时日那高谈阔论地师兄和另一个弟子不无尴尬地说了句,“前段时日我和你说的修炼方法你没真的去练吧?”

    

    那弟子混不在意地回道,“还没呢,怎么了?”

    

    那师兄舒了口气,拍拍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昨天发现我那日说的修炼方法缺了理论基础,真要修炼起来,就是瞎练,白耽搁功夫。”

    

    井渊一愣,难怪他照着练了这么多天却丝毫没有进展。

    

    那弟子闻言倒是嗤笑了一声,“你那方法但凡练习了几下发现其中有问题,自然就会放弃,哪个傻子会千遍万遍地练啊。”

    

    那师兄闻言尴尬地笑了笑,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呵呵,是啊、是啊。”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那个对着错误方法练了千遍万遍的傻子就站在门外。

    

    井渊瘦瘦小小的身子缩在门外,低垂着头,抿了抿唇,随后不再听里面二人扯闲话,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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