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镜花水月第九章 雪月（二）
“师尊，这就要走了吗？你身上的伤……”苍羽看着方才还躺在床上的易凌此刻已经一脸平静地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
不过，苍羽看他的脸色，觉得易凌应该只是暂时愈合了外伤，现在他的武功肯定是大不如从前。
“此事最好不要耽搁，易云方才也说了，雪月城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若我们在雪月城中待的时间太长，那么外界的变化就不是我们能预知的了，”易凌拿起剑，准备推门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你……有给自己的剑取名吗？”
“这个，”苍羽恍然想起，“它叫流音，正如其名，若是打架的话它撞上其他剑声音会更好听一点……”
易凌面有菜色：“你……花那么多金子，就为了让剑打架更好听？？”
“有什么不好吗？”苍羽眨了眨眼，“而且它也很能打的。”
“……”易凌断定苍羽应该是被人坑了，他转开话题，说，“为师的剑叫翩若，是顾倾为他和父亲两个人打造的一对剑之其一，另一柄剑名惊鸿，现在在父亲那里。顾倾死后翩若剑就被父亲留给我了。所以，既然这柄剑现在没有被父亲收回去，那就证明他已默许，你最好莫要将此剑磨损……父亲会动怒。”
苍羽低头看了看翩若剑，发现此剑的确被保养得很好，上面一丝痕迹也没有，分明是用了近四十余年的剑。
顾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能亲手打造出翩若剑的人，想必武功也不会差吧。那为何他此前从未在江湖之中听过这位前辈的传闻？而且……易凌看上去也不是很想提到顾倾的样子。
苍羽最终还是未将心中的问出来，既然定阳王府中的人都不愿谈及顾倾，那他自己也没必要非要触碰这个“逆鳞”。他默默帮易凌理好衣物。
“那我们早些出发吧。”
易凌点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你我一同从侧院翻出去。”
“好，”苍羽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等等，我们……为何要翻出去？”
易凌看了他一眼：“现在的情况……父亲不会允许我出去的。”
苍羽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快生气了：“师尊今日才因为偷偷出门被罚，怎么还这样！”
“若今日不去雪月城，那以后再无时间了。此次回京城，父亲是不会再轻易放你我离开的，”易凌的语气有些生硬，“父亲的性子我知道，他不会罚我太重。”
“……师尊觉得今日居然不算太重吗？”苍羽如今只要回想起当时易凌背上的伤，自己就好像被剑捅了无数遍一样，“若师尊每次都是因为我而受罚，那我不如离师尊远一些，我的身世也由我自己查吧。”
“你说什么？”易凌动作一顿，他回过头，“‘离我远一些’？你是打算断绝你我的师徒之谊吗？”
“我不想再看到师尊因为我的事而受伤，”苍羽看着他，眼神坚定，“那倒不如从此与师尊再无瓜葛。”
易凌面色阴沉，他跨步上前，伸手揪住苍羽的衣襟，手上用力很大，直接将人拉了过来：“这种话，你若是再说一次，为师就拔了你的舌头。为师做这些自然有自己的决断，你若不愿意，除非能赢过为师，否则为师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这可能是苍羽第一次见到易凌如此生气，不免慌了神。
易凌说完后就松开手，阴着一张脸走出门。
苍羽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方才易凌使的力太大，不可避免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两道红痕，还有些疼。
他垂眸思考了一会，觉得易凌现在都已经这么生气了，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去惹他比较好。
易凌出门后，都气得忘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于是他走到易云的屋子面前，一脚踹开他的门。易云还在屋里钻研账本，被吓了一跳，账本差点被甩飞。
“……易凌，你是不是有点毛病？”易云本来刚刚就因为被迫看他们贴在一起心里不太爽，现在易凌又来打扰他工作，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太好。
易凌一脸愁绪地坐下：“苍羽刚刚突然说……他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
这下易云可来了兴致，他迅速抛下账本坐在易凌身边：“真的？他怎么说的？”
易凌一字一句复述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
“……”易云听后面色瞬间冷淡下来，“你不会真听不出他这是太担心你才这样的吧？”
“他……担心我做什么，我之前也说了我有灵气护体，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易云扶额：“你真是可以和苍羽好好比一比究竟谁更蠢了。对他来说，他从未见过你受过这么重的伤，他肯定会想着你要是再受伤，一不小心拍拍手走人怎么办？再加上你今天受的伤不都是因为要带他回来才这样吗？像苍羽这种孩子多半会觉得是他自己的错。他劝又劝不动你，只能这样说了，但他怎么可能真的打算和你再无瓜葛呢？”
易凌思考一会，觉得易云说得很有道理。
“可我刚刚……才对他动怒，现在突然又要……”
“行行行，我知道，”易云抬手打断他，“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面子，不过啊，依我看，苍羽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来找你的。你们不是用过晚膳之后再出发吗，现在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你就现在我这里等着，他肯定会过来的。”
易凌将信将疑。
然而听信易云的话的结果就是，过了两个时辰苍羽还是没有过来。
易凌：“……”
易云：“呃……”
易凌面色发黑地准备离开。
“诶！别走啊，”易云急忙拦住他，“你别动，我去把人拉过来！”
“既然他不想见我，强迫他做什么，”易凌语调冰冷，一看就是真生气了，“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倒不如直接准备出发，那样他见我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不是，你真的冷静一下，强迫不强迫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必须和他好好谈谈，不然你们都要完蛋。”易云一把将人摁在椅子上，疾步跑出门。
苍羽还在难过着易凌怎么一直都不回来呢，忽然门被易云推开，来者气势汹汹，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善。
难道他待在师尊屋里也不行吗？苍羽有些委屈。
“你快点跟我过来！”易云一把拉住他，夺门而出。
苍羽不解：“易云师叔……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易云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确实有些担心要是苍羽知道他是要带他见易凌的话……说不定会断然甩开他的手跑开。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苍羽看出易云似乎不想说，也没有追问。
然后……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追问。
因为如果他知道要见的人是易凌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过来的。明明刚刚才让师尊生气了，要是师尊再看到自己不会更生气吗？
苍羽看到易凌在屋内的时候已经不敢再进去了，再加上易凌现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他更加不敢进去了。
“你怎么还不进去？”易云觉得自己好累，他咬咬牙，冒着可能会被苍羽以后记仇的风险，将人直接一掌推进去，然后，他从外面把门锁了起来。
苍羽是完全没想到易云会这么做的，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在了……易凌前面的地上。
他尴尬地撑起身，十分忐忑地跪在易凌面前。
“若不是易云喊你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今日都不见为师？”易凌淡淡开口，语气很是冷淡，“你当真不想和为师有任何瓜葛了吗？”
“我不是！”苍羽急忙开口，“师尊刚刚才动怒，我怕冲撞师尊，才不敢来见的。我只是不想让师尊再为我受伤……所以才说出那些话。”
易凌垂眸看着他。苍羽的眼眸清明，没有说谎的痕迹，看来他确实是在说真话。
易凌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扶起苍羽：“你不必跪着，既然你并没这个意思，那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胡话。有的话，为师会当真的。”
“我、我自然不会再说了。”苍羽看着易凌和他相握的手，耳尖不禁微微发红，有些羞赧。
就这样，这个看上去似乎非常严重的“感情问题”，被二人短短几句话轻松解决，然而正当二人想出去时，才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易云锁起来了。
“……易云，你怎么回事？”易凌拍了拍门，“开门。”
“啊？！”门外的易云似乎很是惊讶，“你们，这就结束了？才多久啊，苍羽他……是不是不太行？”
苍羽：“？”
“你说什么？”易凌惊愕地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看来他是真的不行，你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易凌冷脸一脚踹开门打断他的话，易云先是一惊，然后伸手：“一百两银。”
“……定阳王府自己会修，你以后最好别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罢，易凌就拉着还未反应过来苍羽气势汹汹地走了。
易云：“……”呵，口是心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