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镜花水月第三章 初启（三）
“唔……”苍羽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师尊？”
他一时慌乱，左手撑着床面，打算从床铺上下来。
“别动，”易凌伸手将他按下去，双手环抱与胸前，低眸看着他，“下次还敢不敢毫无防备地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了？”
苍羽神色不安地低下头。他也没有想到白昭会下这种药，况且当时白昭和岑情真情实感，他一时不察，直到饮下那杯酒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你涉世不深，为师这些年也未曾让你离开琼玉派掌控的区域闯荡，出现这种轻信他人的情况十分常见。经历此事，你要明白，以后无论是何人，哪怕是与你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亦是不可轻信的。”
苍羽的脑袋此刻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易凌究竟说了什么，方才他还有心思去思考就已经不错了。
他抬头看着易凌，对方似乎还在说什么，但苍羽已经听不到了，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很热，他想把衣服都脱了。
易凌一旦开始说什么话就停不下来，于是他并未来得及拉住苍羽的手，转眼间便看到苍羽已经褪去了大半的衣物，若不是易凌最后反应过来，恐怕此刻苍羽已经一丝``不``挂。
苍羽似乎想努力挣脱易凌的手：“……我热。”
“热也不许脱！”易凌冷着脸将苍羽的衣物重新拉好，“如今这种局面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苍羽有些委屈。他看着易凌的手，不大灵光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
他手上一用力，易凌没有稳住身形，顺着力倒下来。
易凌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次回过神来时，苍羽已经双手撑着两侧，将他压在身下。
“……你要做什么？”易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
苍羽直视着他的双眼，目光灼灼：“徒儿要做什么，师尊不该是最清楚的么？”
“……”易凌被他这声“徒儿”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盯着苍羽那双眸子。他现在合理怀疑，白昭这小子在这酒里肯定顺便加了什么使人性情大变的药，要是哪天苍羽清醒的时候从他嘴里蹦出一个“徒儿”来，太阳和月亮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而且……什么叫他最清楚？他清楚什么？应该清楚吗？
易凌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腕，想推开身上这个浑身冒着热气的人，但他发现……推不动。
苍羽的手就好像是黏在床铺上一样，纹丝不动。
易凌：“……”这什么药居然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吗？！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至少对易凌来说很不好。
现在他的双手被苍羽按在床铺上，此人如今力气极大，易凌可真是一丝都无法动弹。
易凌打算要是苍羽一旦松开用来压制的手去解他的衣物，他当即就一掌过去，少说也要把他震远一些。
谁料，苍羽愣了一会，忽然开窍似的，低下头叼住易凌的衣带慢慢拖动。
易凌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苍羽竟然会……用牙去解他的衣物！易凌少见地紧张起来，他愠怒地说：“苍羽，你今晚若是敢做这种事，你……”
苍羽停下动作，抬眸很是无辜地说：“徒儿要做的事，师尊不是同意了吗？”
“……为师何时说过此话！”易凌怒火攻心，“数三声，你若不从为师身上滚下来，你的身世就自己去查吧。”
苍羽显然不愿意自己一人去调查身世，于是他很是难过地松开易凌的手，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好像刚刚是易凌欺负他似的。
易凌额头青筋暴起：“你若是在作出这幅模样，明日罚抄一千遍门规。”
苍羽这才收起表情，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床铺边。
易凌调整呼吸，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余光瞥到低着头的苍羽，有些犹豫地开口：“你跪在这里作甚？先起来。”
苍羽缓缓站起身，依旧低垂着头不言语。
易凌正想着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场面，却见苍羽转身走到行李处，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见此人从行李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苍羽慢悠悠走回来，将册子放在易凌面前，说：“师尊从前总是对徒儿说，徒儿应当立宏图大志，做这天下名侠。”
易凌点头，他从前的确一直这么教导苍羽，本以为苍羽只当他在说胡话，却没想到他都记得。
“你为何要将这册子给为师看？”
易凌细细端详，发现上面竟是苍羽从十岁起每年的感悟。
“师尊当时说，要徒儿论述何为名侠。可徒儿阅历太浅，不能通透，只好将自己每年悟得的东西记在册子上。今年徒儿刚刚弱冠，这册子就当是徒儿对师尊的回答。”
“你这十年……写了这么多？”易凌快速翻动着册子，上面满是字迹，纸张边角也微微卷起，显然已经被人翻阅过不知多少次。
“日复一日，涂涂改改，便有这么多了，”苍羽说，“徒儿愚钝，唯有不断改错才能求得真实。”
易凌难得沉默片刻，拿起苍羽的小册子走到客房的桌椅旁坐下。
不知为何，这处客栈特地将桌椅设在帘外，好让日月都能照在桌椅上。
易凌正坐在月色照耀之处，皎皎月色落入他眸中，更加牵动苍羽心弦。
“过来坐下，”易凌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你写了，那为师便看看你的想法。”
苍羽走到他对面坐下，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听着易凌对他写下的文字逐字评价。带着秋色的夜风轻轻吹拂起易凌的碎发，带着他的发香，在苍羽鼻尖缠绵不绝。
他全然忘记易凌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胸中似有火在烧，惹得他脸上也发烫。
苍羽意识到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或许又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他急匆匆站起身，甚至未向易凌说一句，瞬间逃离客房。
易凌正讲到兴头上，见人居然就这么走了，只好很是遗憾地收起苍羽的小册子，等以后有空再谈。
苍羽逃到浴房中，似是要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竟钻进盛满冷水的浴桶之中。
这时，谁料易凌忽然找来，苍羽此刻心绪正乱，听到他的声音，后背一阵发麻。
“你为何突然逃到此处？为师……有些话要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