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镜花水月第十章 雪月（三）
苍羽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易云究竟在说什么，脸上几乎在同一时刻就红了，现在他被易凌拉着的手都有些发麻，而他的思绪回到了昨晚，他与易凌在暧昧气氛之中的那一吻。他越想心跳得越快，呼吸都有些快了。而一旦他又想起易凌那晚的眼神……就停不下来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易凌，他已经不能思考了。
他就这么神志不清地跟着易凌一路走，连自己早就出了京城也没有任何印象。
易凌走着走着，觉得很是奇怪，苍羽自从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他停下来回头看去，只见苍羽的脸竟然还是红的，连带着耳尖也泛着红。
“你不用在意易云说的那些话，”易凌叹了口气，心想苍羽这脸皮未免也太薄了一些，“为师先前也说过，他口无遮拦，不必放在心上。”
苍羽抬眸看了看易凌，又飞速移走：“我、我知道。”他调整了一会，终于将脸上的红晕消掉了。
“调整好了就继续走吧，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应该能够抵达迷境。”
苍羽点头，心中对自己刚刚很是鄙夷。究竟是为什么自己才会这么在意这些话！分明以前看那些话本都没什么事的。
不知不觉，苍羽逐渐发现周围泛起了淡淡白雾，前面易凌的身影也显得有些模糊。
“进入迷境之后，你与我会被分开，你若看到什么经历什么，都要记住，不可与其中的人物有过多的亲昵。”易凌还在前方叮嘱着，但话说到一半，苍羽忽然就听不到他的话了。
看来，他们已经进入迷境。
苍羽余光瞥到一抹白光，他本来并不在意，谁料，这抹白光忽然袭过来，苍羽来不及躲避，瞬间失去意识。
醒来之后，他发觉自己居然躺在琼玉派的偏殿之中的床上。苍羽惊愕地坐起身，仔细打量，判断这似乎是……易凌的寝室。
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明明他是……等等，他，本来要做什么来着？
他……竟然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苍羽只好走出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婢女，她对他露出一抹笑，同那日岑情和白昭的几乎一模一样。
“哎呀，今日苍羽少侠就要娶亲了，恭喜呀。”
苍羽顿时瞪大双眼：“我、我什么时候成的亲？”
婢女蹙眉：“您这句话可别被掌门听了去，否则您又要跪在殿外一个晚上了。”
掌门？师尊？易凌？？难道说……
他刚刚跑出主殿之外，就遇上了岑情，她笑盈盈地说：“师兄，今日可是你和师尊大喜的日子，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不好？”
苍羽震惊了，苍羽放弃思考了。
“我、我与师尊不是这种关系……”他尴尬地说，“我们真的只是师徒而已。”
岑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兄，你怎么和变了个人一样？你分明昨晚才被师尊很是气愤地拖进屋里……”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昨晚也没喝醉呀，”岑情一脸狐疑，“你与师尊分明前几日就在筹备合籍大典，你倒好，怎么突然间就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难道说……师兄你变心了？！”
苍羽急忙摆手：“我没有！可我对师尊，真的只有师徒之情……”
“大师兄，你这也太不负责了，你，你真是个渣男！”岑情忽然难过起来，她扭头就跑远了。
“诶，师妹！”苍羽正准备去追，忽然他被一人拉住手，回头看去……是易凌。
“师尊？”苍羽有些慌乱，他立马就想起来今日他好像是，要和师尊成亲。
……这都是什么事？！
“你今日……真的有些不对劲，”易凌开口说，他的声音有些哑，感觉……好像是喊哑的，“你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记得，是发生什么了么？”
易凌伸开双手轻轻拥住他，将头依靠在他胸前，很是亲密的样子。苍羽当即一点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易凌推开。
“你甚至方才还如此生分地叫我，”易凌微微蹙眉，“分明从一年前起你就喊我的字了。”
师尊的字？苍羽思考一会，有些犹豫地开口：“……霄寒？”
易凌露出一抹笑，很是好看，他在苍羽唇上落下一吻，“昨晚……那个姿势还不错，今晚继续吧。”
苍羽觉得自己兴许是聋了，为什么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是连起来他就不懂了呢？他的脑中忽然回想起话本上的那些“床笫之事”，才反应过来易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真的和师尊……
“你在想什么？”易凌捏了捏他的脸，“不愿意？也对，那个姿势确实容易累着你，那今晚就换一个……”
苍羽不敢再听下去了，他抬手打断易凌的话：“师……霄寒，我，我有话要说。”
“嗯？”
看着易凌的眼眸，苍羽不知道自己如果说不想成亲会不会直接被一刀捅死，但是，他现在真的太迷惑了，这一切都十分奇怪，自己分明……分明不记得究竟什么时候他和易凌的关系变成了道侣，现在又要成亲，这种终身大事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苍羽咬咬牙，哪怕他今日被易凌打死也绝对不会成亲的！
“我、我可不可以不成亲？”
说完，他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易凌一眼。二人之间的氛围顿时降到极点。
良久，他才听到易凌冰冷的声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成……”
苍羽还未将话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握住，易凌就这么将他拽回了寝室，扔到床上。
苍羽的脑袋还是懵的，他看着易凌翻出一个木盒，解开上面的锁，开启后放在他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苍羽看过去，是一颗丹药，上面似乎有浓郁的灵气，脑中一闪，想起那日易凌提起的……灵孕丹。
“不会是……灵孕丹吧。可，这不是被藏在定阳王府了吗？”
“是易城给我的。”易凌淡淡地说。
苍羽有些不明白为何易凌要给他看这个，还在思考原因时，他眼睁睁看着易凌拿起那颗灵孕丹……然后自己吃了。
苍羽：“？？？”他大为震撼。
“我知道你一直在意没有子嗣。”
不，并没有，他自己明明才弱冠，怎么会想着要一个孩子？！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不想成亲，那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也可以为你留下血脉……虽然只能有一个。”
不是，他不想成亲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其实，灵孕丹有催/情的效果，我、我本来也不是很愿意服下它。但若你执意要一个孩子，我能忍受。”
苍羽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话，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感觉……事情已经向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灵孕丹的催/情效果来得很快，还在愣神状态的苍羽忽然被易凌吻住唇，他感觉到易凌在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缠绵悱恻，引人沉溺。
当你的心上人都这样了还能忍住的一定不是男人——某话本如是说。
……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苍羽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易凌有不寻常的感情的呢？也许并不是那一晚。
苍羽回想起他十四岁时，遭人陷害，被推入门派的冷湖中。那日是冬至，湖水冰冷刺骨，哪怕武功再高的人也会觉得不适，更何况当时他不过才刚刚习武四年。门派的冷湖偏僻，平日里少有人迹，更不用说冬日。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而正当他即将陷入昏迷时，忽然被人从冷湖中捞出来。他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易凌熟悉的眼眸。
太好了，师尊在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第二日，苍羽醒来时，发现易凌坐在他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就这么睡着了，眼眸之间是浓浓的疲倦。年仅十四岁的苍羽的心跳忽然加快，当时的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动了心。
易凌睡得浅，苍羽才刚醒他就睁开眼，“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苍羽摇头，他问道：“师尊昨夜一直在这里吗？”
“不是，”易凌摇头，他叹了口气，“为师昨夜查出是何人要陷害你之后，当众处决了。现在他的尸首被沉在冷湖之中，现在那些外门弟子应该都在那里看。”
苍羽瞪大了眼。易凌如今刚刚弱冠，估计这是第一次杀人，虽说在江湖中杀人不算什么，但……
“那人既然要杀你，那么以牙还牙，他应当以死谢罪。不过为师不想再救你一次，当着众多弟子面前处决他，也算是杀鸡儆猴。”
现在想来，易凌说的那句“不想再救你一次”未免有些口是心非，认识易凌的十年来他少说也救了苍羽五六次，每次都说这句话，苍羽每次听到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
……
暮色降临时，琼玉派变得格外热闹，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十分喜庆的红绸和灯笼。
偏殿之中，易凌正有条不紊地穿上那套繁琐的礼服。苍羽的眼神不自主地向易凌的小腹看过去，他缓缓走到易凌身后，伸手覆在他的小腹上，“霄寒，灵孕丹当真有用吗？”
“我怎么会骗你？”易凌轻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换好礼服，免得被人笑话。”
苍羽从盒中取出他的那套礼服，他怔怔地看着那件绣着金色流纹的红衣，心中思绪万千。他透过偏殿的窗向外看去，月色皎洁，星河灿烂。
而他身旁的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