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歹毒、拒绝、某种信念
另外两个人都很有默契一般选择了沉默，不同的是一个坐到男人身边的位置，另一个选择了最远的角落。
准备好的菜肴很快就摆上桌面，依旧是西餐作为主打，空运来的顶级海鲜种类更是繁多。
隋牧野见了叶晨面前那盘牡蛎之后蹙眉，脸上带出不赞同的神情，“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复原，这样的东西少吃一些。”
“从小到大最喜欢海鲜，这些年来都没一次吃得尽兴！”
叶晨立刻就嘟起嘴抗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是已经接受了手术？倘若那颗肾又出现问题，再换一只不就行了！”
隋牧野眉头皱得更紧，对于他撒娇一样的‘反驳’都带了点恼怒，“不知道自己体质有多特殊？找到完全适合的肾源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叶晨依旧笑得天真，很是不以为然一样，“有什么关系？每个人不是都有两颗肾吗？”
隋牧野听了这样的玩笑只觉得对方还是小孩子脾气，除了继续皱眉之外倒也没再说什么。
而江晚却是微滞了指尖，之后才继续切割餐盘里食物的动作。
算不算是威胁？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竟也有这样歹毒的心肠……
将口中的东西慢慢咀嚼了吞咽，江晚半垂着的眸子终于是有一面幽暗闪动出来。
所以又哪里有真正的善良？不过是所追求利益的成本还不够高而已……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反正功课都算不上紧，倒不如提前请假，也好多陪你几天！”
叶晨达到了目的，又将目光转向隋牧野，提出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要求。
隋牧野靠近唇畔的杯沿顿住，过了一秒才开口：“你高兴就好。”
叶晨全当这是男人对自己的宠溺，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更多了理所当然：“那就这么定了！正好也能向你学学怎么样管理公司！”
“嗯，”对方颔首，之后催促了一句：“吃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叶晨愣了愣，之后用笑容掩饰了，“知道啦！”
江晚早早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只是少年还没有吃完的迹象，于是只好继续坐在位子上等待。
隋牧野这一次却只将目光投注在他一个人身上，看见对方餐盘里剩下多半的食物，而他似乎是不准备继续食用的一刻才蹙了眉，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多了命令的成分：“都吃掉，没吃完之前不准离开！”
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连水都哺不进他的口中，现在这一点点东西又如何能够满足身体需要的养分？
男人这样想着眉头都蹙得更紧，甚至想要立刻就将厨师叫过来让对方按照这个人的口味重新再做一份。
“抱歉先生，真的吃不下了。”
江晚衡量了之后开口，平静的语调里是拒绝的理由：“勉强都吃下去，只会将之前吃掉的也吐出来。”
“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让他立即过来。”隋牧野这一次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扭头吩咐佣人的同时更是站起身向对方走过去。
江晚却是怔愣，之后垂下眸子躲避那看上去添了担忧的目光，“就只是有些没胃口，应该是换了环境没有休息好，所以不用麻烦那位医生了……”
隋牧野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抵触，脚步顿住的一刻脸色都更僵硬起来。
“您也该给江晚一点时间适应，”叶晨选择了最适当的时机插嘴，仿佛是在为双方考虑一样，“恢复成曾经那样的身份，换成是谁一时半刻也很难接受的不是么？”
握紧修长的指，隋牧野让它们深深刺入掌心里之后才又松开。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给这个人带来了伤害，但还是一点都不想反悔！
不能后悔！也不能再给他任何一次从自己身边逃离的机会……所以哪怕这样淡漠的外表之下是实实在在的憎恨，也绝对不会有放开手的一天！
江晚回避了男人的目光之后，只是将淡色的唇微微抿着。
隐藏起来的某些事还需要继续隐瞒，只因为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始终是自己达成任务的最大阻碍……
江晚只等叶晨离开之后才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自动自觉往楼上走。
既然被带到这里，对方也就没有让自己重回住所的打算，与其多费些口舌争论本就定下的事实，倒不如早些回到床上休息养好精神。
江晚想得透彻，于是脸上也没带出任何勉强，只是踏上阶梯的时候，因为步履不稳而磕绊了下。
隋牧野目送叶晨离开之后转身，看到这样一幕就急忙大步跨上去，在对方摇摇欲坠的同时将他揽入怀里。
“谢谢先生……”江晚无声喘了口气，之后顺从一样倚靠在男人胸口，“还真是具孱弱的身子，出生的时候似乎是比预产期提早了几天，想来也是先天不足的原因……”
平静的声线之下是淡淡的自嘲，只这样轻描淡写，就将一切‘责任’都揽在他自己身上。
隋牧野暗沉着眸色，一把将人抱起向着楼上的起居室走。
“江晚，不论你表现得多冷静都不能改变现状……”把他放回床铺之后，隋牧野依旧用双臂将人围困住，“所以，为什么不表现出最真实的心态？”
承认自己已经开始心疼，也不想再看到他逆来顺受的模样。
所以将所有的怨恨和不满都发泄出来，是不是就能得到些释放？然后这个人清澈的眸光就不会再被那仿佛绝望一样的悲凉吞没了呢……
“先生是要让江晚表现出什么呢？”抬起眸子凝视男人的眼，江晚唇角依旧带着笑容，“受宠若惊还是暗暗窃喜？可是您已经用我的母亲作为筹码，江晚就算再没心没肺，也做不出那样的伪装来。”
“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隋牧野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带了妒忌，更是因为没有办法闯入对方的内心而感到恼火，“明明只是一个疯子！不值得你付出太多！”
江晚怔愣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眨动了下眸子，“可是江晚……明明也只有她一个人不是么？”
“所以可不可以请求先生……不要真的去为难我的母亲？那个女人脑袋都不清醒的……也许根本就感觉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江晚这样祈求的同时伸出手指去抓男人的衣襟，“江晚可以继续做叶少爷的替代品，会全部按照您的意愿去做……模仿他的说话方式或者表情，让自己更相似一些？这样的话，先生是不是就会满意了呢？”
“该死的！江晚！”隋牧野低吼，恨不能立刻就狠狠堵了他的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还能是什么？”江晚继续仰望，瞳眸里闪动出迷惑，“先生疼爱叶晨……不肯伤害他一分一毫，这些江晚一直都知道，当初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私自离开，也的确都是我的错……所以先生生气了也是理所应当……就算是这样的惩罚，也都是我该承受的不是么？”
“还是先生真的喜欢上了江晚？打算就这样放弃对叶少爷的感情？”
瞳孔震颤了之后，隋牧野脸上的神情都趋于狰狞。
这样的问题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想！只是再见了这个人之后就遵从了心底深处最直接的欲望，要将他彻底禁锢在身边而已！
“是啊，怎么会呢？”江晚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自顾自给出答案：“或许先生真的喜欢这副身体……却不可能让它替代叶少爷的位置，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也都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那么先生可不可以让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您给予金钱、我出卖身体，纯粹的利益，所以也不会是你们感情之间的障碍，这样我接受起来……也就不那么困难了不是么？”
“江晚，你是真的觉得这样能够好受些还是又在说谎？”
隋牧野猩红着眼反问，声线低沉到暗哑的地步，“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牺牲自己的一切都在所不惜对不对？”
江晚垂下眸子不肯再直视，却仿佛被说中心思一般带了抹无措。
他脸色越发苍白，连身体都不受控制一样微微颤着却还在坚持，仿佛想要坚定某种信念，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能依旧残忍……
隋牧野重重喘息之后用手臂将对方拥紧，之后才是执拗到残酷的语气：“那就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江晚，从现在开始你要认清楚一件事！”
“你的一切包括命运都要随我掌控，因为你生来就是我的，也只能是属于我的！”
瞳孔都收缩了一瞬，江晚本能地就想要挣脱开男人，被更紧地桎梏了之后甚至惊恐地喘了一声！
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排斥！就仿佛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到最后依旧是不能摆脱那些痛楚和绝望！
“不要……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紧紧闭合的眼角都滑下泪水，江晚已经无法继续承受灵魂深处的恐惧，于是这样呢喃了之后突然就又一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