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师尊不要走
问：魏怀渊会喝酒吗？
答：魏怀渊不会喝酒。
可他不喝谁喝，师尊吗？
纵使书中都是些子虚乌有的内容，他又怎么能让师尊冒这个险。
是真是假，全都冲他一人来好了。
初入口时，魏怀渊只觉得舌尖一阵清甜，以为喝得是什么果酒，心下松了口气，喝得更无忌惮了，然而这酒虽然味美甘甜，后劲却大着，一炷香后，他便觉得灵台晃荡昏暗，眼前冒着五六颗金星打转。
这种感觉魏怀渊从未有过。他大惊，深以为自己是中了药。刚想运起灵力抵抗，却发觉四肢酸麻无力。
这药非同寻常，他喝的时候竟毫无察觉。
可恶，是谁，是谁下的药？
饶是如此，魏怀渊依旧装得很淡定，他抬眸，徐徐将长长的队伍望了望。
嗯，照这个速度下去，他还能再喝下个三一（三分之一）。剩下的三二估计还得等到明天。
“仙君，快喝啊。”
魏怀渊走神间，面前的青衣神君忍不住催促道，他手中拿着个茶缸似的酒盏。
他本是巴结着神尊沈愈安来的，却没想到让一个毛头小子搅和了，这让他郁闷，说话自然带着怒气。
魏怀渊接过酒盏，牛嚼牡丹似饮了。两腮处的薄肉被烈酒灼烧的痛感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魏怀渊立在沈愈安身侧，重重红纱掩映下，众人并没有瞧清楚他的模样，只得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隐隐看个大致轮廓。
早些听闻此子乃是武痴，剑术出神入化，或柔或轻如春风拂面，或刚或重似雷霆万钧。二者在他手中兼收并蓄，切换自如。
是以那把线条匀称如花瓶细颈的窄腰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像是随时随地都能爆发的黑豹一般。
仙界民风虽比不上魔界开放，但含桃之风却不少见。
见惯了弱柳扶风的美人，诸神隔着纱幔看魏怀渊，只觉得审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新奇极了。十样锦色艳糜旖旎，使人如同隔着云端看美人。
前面的神君一面敬酒，一面悄悄趁机摸了把魏怀渊常年握剑的手。后面的神君梗着脖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果真是个妙人儿，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眉目间浑然天成的肃穆让他无论怎么看都有股正道之光的韵味儿。
这绝对不是沈愈安的私生子，这八成是神尊豢养的炉鼎。
魏怀渊触觉已被麻痹，并未发觉来者敬酒间，已然将手探向了他的腰。他一心向道，心思单纯，自然揣摩不透他人腌臜龌龊的想法。
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又如何？
魏怀渊反反复复重复着喝酒的动作。
恰逢别人摸得用力些了，他忍不住从嘴里发一声出来。
这些神君未免也太亲切了些，魏怀渊想。
亲切的神君们听到声音，忙不迭地收了回手和目光，垂着脑袋继续装孙子。静默片刻，却发现一旁假寐的沈愈安依旧在假寐。
以神尊的境界，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一举一动。
众仙家低头，来回交流着目光。心下统一意见：哈哈哈，果然，他魏怀渊就是沈愈安一个微不足道的炉鼎。外界传着如何如何盛宠，多半也是传着玩的。即便是宠爱，那也是对一个炉鼎的宠爱。
原以为魏怀渊跟他们这些平庸之辈不一样，现下看来，不过是傍上了沈俞安的大腿而已。
凭什么我们就得装孙子，而你就得是天之骄子。
遂愈加放肆，全然忽视他身旁阖眼的神尊。
俯仰之间，仙宗弟子早已退了席。
待将要饮完最后一杯酒时，正在假寐的沈愈安突然睁开了眼，风轻云淡道：“可以了。”
魏怀渊呆滞地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熏红，瞅着沈愈安：“什么？”
沈俞安起身，柔声道：“我说可以了，不用再喝了。”
此时魏怀渊已经大醉，脑回路抽了抽：“这果汁……真不错。”
说着，魏怀渊就要伸手去接酒盏，沈愈安不语，暗递眼色给最后一位敬酒青衣神君。
似覆霜雪的长睫轻颤，呈出一对碧落浅色的圆瞳。
那神君身材臃肿，面色油腻，一看就是八面圆通，接到眼神暗示，立刻翻了手，将酒盏打碎在地。
喷珠泻玉，击玉敲金。
青衣神君哈哈一笑，躬身作揖，欠声道：“哎，手滑手滑，容我再去打一碗来。”
魏怀渊迟钝地收回手。
沈愈安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兀自斟了杯酒，面向众人，肃穆道：“恕沈某失陪，怀渊大醉，我先带他下去醒醒酒，诸位尽兴。”
语罢，他掩袖仰头，恣意饮酒，潇洒扬杯。云袖般的黑袍滑落，露出一截如雪如月苍劲有力的手腕。恍若席间得意的东风。
。
是夜起风，雾云散去，牙儿般的皎月高高悬空，七八颗星子作光辉闪闪。缥缈山松涛万顷，终年常绿。
绝巘怪柏中，出了一座华丽玉砌的宫殿。飞阁流丹，富丽堂皇。
魏怀渊乖巧的跟在沈愈安身后，沈愈安走几步，他跟着走几步，沈俞安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乖得如同农家饲养的狗。
因着醉了的缘故，魏怀渊只觉得头昏脑涨，视野极其模糊，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现下又是何时何地。幸好眼前白发黑袍的神君他认得。
嘿嘿嘿，是他的师尊。
一看到师尊，魏怀渊立时记起了些什么，可有些迷糊。他隐约记得师尊的屁股，对，师尊的屁股被长泽那个王八犊子打了。
师尊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屁股上留了疤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这般想着，魏怀渊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沈愈安高大背影的臀部上。
酒是个好东西，能醉了自己壮胆。
于是魏怀渊伸手，捏住了九天十地里唯一一个神尊的唯一一个屁股。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眼底素来古井无波的沈愈安，顿时僵住了身子。
这还不算完，那只手变本加厉地上下摸索，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沈愈安沉住气，转身，出手制止了躁动不安的魏怀渊，眉头微蹙，轻声斥道：“勿动。”
魏怀渊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沈俞安，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见此，沈愈安以为他安分了，遂收回了手。
紧接着下一瞬，眼前黑袍一闪，弄得沈愈安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那厢动作已然利落的攀上他的腰封，靠着蛮力胡撕乱扯。
“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你……”沈愈安垂眸望着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徒弟，说不上是生气，只是淡淡缓声道：“不上规矩。”
这四个字中听不出任何语气。
语音落地，沈愈安朝他施了个诀，兑散了魏怀渊身上的酒劲。
昏昏沉沉中，魏怀渊灵台尚得一丝清明，而他仅凭着着一丝清明，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何时何地，眼前是何人，而自己又干了何事。
他脑中想到第一件事就是好丢人啊，要不要装晕。
这立刻被他否决，以师尊的修为，他是不是真的晕倒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他真的好尴尬啊，他居然扒拉下了师尊的裤子。
呜呜呜，那酒果然有问题。
兀自抱怨，魏怀渊憋着泪，面无表情，动作利落的又将褪到腿间的裤子给师尊重新提了上去，眼风不经意间，似乎瞥见了一个极为夸张的物什，惊了惊，然后接着动作。
到最后，他还给师尊的腰封上系了一个漂亮的万字结。
魏怀渊心虚的将手背在背后，道了句：“师尊。”
沈愈安：“嗯？”
魏怀渊急忙解释：“这其实是个误会。弟子方才中了歹人下的药，这才冲撞了师尊。”
还好师尊修为高深，不然自己保不准就要玷污了师尊的清白。
沈愈安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颔了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才酒宴上，可有喜欢的人？”
“什么？”
“你可有中意之人？”
魏怀渊摇头：“没有没有，弟子一心向道，绝无心思去……去喜欢他人。”
沈愈安疑惑地皱眉，两瓣薄唇一张一合，顷刻，他又问：“你若没有喜欢的人，方才喝酒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他们。那个长泽，你对他似乎很上心。你喜欢他？”
魏怀渊听到长泽二字，来了火，逐字逐句道：“我对他，当然是十分上心啊。”
此上心非彼上心。
这算是无辜的迁怒吧，因为那本破预言书，因为长泽恰好的出现。都与现实十分吻合。
沈愈安却未明白其中意思，只不悦地“啧”了一声。
半晌，他回身，带路似的走在前面。
魏怀渊擦了擦鼻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师尊，你明日去须弥山，可做好了准备？”
沈愈安：“什么准备？”
魏怀渊低着碾着脚下的石子。
绝对不能将黄皮小书的事告诉师尊，以师尊天生反骨的性子，知晓了肯定要彻查此事。天命难为，观神史，古往今来，栽在“命”这一字上的神仙不知几多。
魏怀渊望着沈俞安的背影，心说：师尊温柔体贴，要不自己生个病得了，到时候就算师尊想去，也会被自己缠得离不开身。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福至心灵，于是魏怀渊捂着胸口，酝酿着说：“师尊，实不相瞒，弟子最近练功练岔了，大有入魔前兆，师尊……你这一走，让弟子一人如何是好啊？”
沈愈安止了步，魏怀渊趁此机会猛地玩自己胸口捶，硬生生地把自己捶吐了血。
“师尊，你走后，谁来照顾徒儿啊……噗。”魏怀渊吐了一大口血。下巴颔子上占满了红，看着有些瘆人。
沈愈安转过身，然而迎面来又是一口血水，溅在了他的衣摆上。由于是黑袍的缘故，并未显出眼色。但总归是湿了脏了。
沈愈安养了魏怀渊两万年，魏怀渊的年龄连他的一个零头都不够，以辈分来说，他都可以当魏怀渊好几个爹了，知子莫若父，沈俞安又怎么不知魏怀渊这是在演戏。
他不动声色地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