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见鬼王
卫知溪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鬼，跟着白无常到冥府大厅坐下，被一大群鬼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天哪，小白，这个就是你在群里说的你勾过最漂亮的鬼魂吗？”
“好漂亮的男鬼，我觉得他在用美貌杀我。”
“不行不行，哪有人戴镣铐戴得这么色－情的，哎呀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
卫知溪原本是分开双腿踩地坐着的，在一只女鬼说了一句“他这大长腿简直踩在我的心电图上”后，他默默换成了翘着二郎腿的坐姿。
然后，那女鬼直接捂着胸口倒地不起了。
黑无常已经迅速出发去勾真正的周先生的魂了，至于他这个被勾错魂的倒霉鬼，只能先坐在这儿等着。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这些鬼全把他当聋子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卫知溪恍然有种掉进了狂热粉丝堆的错觉。
忍了又忍，他还是抬手朝斜后方一个拿着手机偷拍了他很久的女鬼招了一下，“鬼小姐，我能不能问你点事情？”
被他点名的女鬼虎躯一震，连忙压下了嘴角扬起的诡异弧度，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走到他跟前，慢慢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友善其实很阴森的笑容。
“嗯嗯，你问。”
说话的期间她又举起手机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
卫知溪微笑着让她拍，“我想问问，如果我想拨打投诉热线要怎么样才能打，直接打电话吗？”
“投诉热线啊，”那女鬼似乎有些迟疑，但是多看了他两眼后，就攥着拳头嘀咕了一句：“算了算了，这么好看的鬼万年一遇，得罪鬼王就得罪鬼王吧。”
卫知溪还没听清楚她嘀咕了什么，就看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金叶子，悄悄塞到了他的手心里，小声说：“你拿着这个，直接对着它念投诉热线的号码，就能直接跟鬼帝对话了。”
“我们每个鬼只有一片，你要小心拿好哦。”女鬼叮嘱他。
卫知溪捻了捻那片质地冰凉的金叶子，“你给了我，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
那女鬼忿忿不平地嘟囔：“反正鬼王也不许我们用，拿着也是白搭。”
“你都不知道，鬼王可小气了，要是被他知道我们跟鬼帝打他的小报告，他会把我们吃了的。”
卫知溪挑了挑眉，“鬼王还吃鬼吗？”
“当然吃啊！”
边上有只鬼听到连忙抬手比划，“他嘴巴一张，有那么大，可以一口吃掉好几万只鬼呢......”
几只鬼正说着，黑无常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段铁链。
卫知溪悄悄将手里那片金叶子揣进兜里，然后抬头去看黑无常身后的周先生。
周先生是个秃顶的年轻程序员，被勾魂的时候正在公司加班敲代码。
虽然走过了鬼门关和黄泉路，但是他心理素质强得不要不要的，打死也不肯相信自己死了。
“你们这是什么整蛊游戏？算命的明明说我有七十岁的命，我怎么可能这么短命呢！”
周先生激动地嚷嚷着，双手双脚的镣铐被他折腾得哗啦作响。
见黑无常不说，他更加愤怒地吼道：“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我告诉你，我有心脏病的，你要是把我吓出了心脏病，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你们！别以为化得脸白兮兮的我就怕了，我........操......吓死我了！”
其中一只鬼受不了他那么吵，直接表演一个手部关节脱落，用断手把他揪到了面前，“这位先生，冥府不得大声喧哗。”
周先生吓得哆哆嗦嗦，连牙齿都在打颤，“对，对不起......”
“嗯，”那只鬼高贵冷艳地用断手拍了拍他的脸，“走吧，我带你去走一下程序，然后去摇号投胎。”
周先生双腿发软站不住，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拎着走了。
真可怜，都被吓得直翻白眼了。
卫知溪刚刚收回同情的目光，黑无常就欠身朝他示意了一下，“卫知溪先生，请跟我去见鬼王大人。”
卫知溪“嗯”了一声，然后起身跟着走了。
黑无常带着他穿过了光线幽暗的回廊和空中过道，最后停在了一扇漆黑泛红的大门前。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来，大门自动缓缓往一侧开启。
卫知溪原本还以为会看见什么阎王殿幽冥鬼火，但是打眼看去，发现里头的格局跟写字楼里普通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窗外没有光照进来，里头光影昏暗。
办公桌前，一个戴着头戴式耳机的俊美青年坐在电脑前办公。
凌厉精致的眉眼如琢如磨，皮肤是那种从未见过阳光的白，看上去十分年轻，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挺好看的小男鬼。
卫知溪下意识地扬起眼眸想去看看传说中的鬼王在哪里，就听见黑无常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鬼王大人，卫知溪来了。”
青年懒懒散散地“嗯”了一声，然后抬起一双墨黑泛红的眼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双方都怔了一下。
卫知溪没忍住，朝一旁的黑无常问了一句：“他就是鬼王？”
黑无常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闻人徵微微眯了眯眼，用睥睨众生的目光看着卫知溪，“凡人，你这是什么语气？”
这个眼神一出，就有那味儿了。
卫知溪迅速做好表情管理，“没有，我只是觉得鬼王你长得太年轻了。”
闻人徵轻蔑地“哼”了一声，顺手叫耳机摘下来挂到脖子上，公式化地说：“鉴于流程上的错误，我们的鬼差勾错了你的魂，作为补偿，我会派鬼差亲自把你送回去，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说罢，他就推了一份文件过来。
卫知溪扫了一眼标题和内容，发现这是一份保密协议，大致就是说自愿不计较勾错魂这件事情。
黑无常已经习惯接锅，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卫先生，只要你签了这份文件，我就会帮你消去这段记忆，不会对你在阳间的人生有任何影响，请放心。”
卫知溪目光微垂，片刻之后，他把文件合上推了回去，“我不签。”
闻人徵脸色微变，目光顿时冷了下来，“为什么不签？”
边上有把椅子，卫知溪顺手拉过来坐下，抄手看着他，“因为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不是鬼差的错，而是鬼王你的疏忽。”
他的双手还带着镣铐，乌漆沉重的镣铐顺着他抬手的动作落在了小臂上，更显得他那截冷白清瘦的手腕线条瘦削单薄，活色生香。
闻人徵顿了片刻，才将目光从卫知溪的手腕移到他精雕细琢的面容上，“是又怎么样？你以为你一个鬼，还能上天不成？”
卫知溪微微一笑，“不能，不过我会去投诉你。”
闻人徵一哂，正想张嘴讥讽他的天真，就看见卫知溪从口袋里掏了片金叶子出来。
“投诉热线是什么来着，774......”
卫知溪还没念完，闻人徵就猛地起身，直接绕过桌子走到了他面前，双手一撑，居高临下地将他困在了办公桌和身前之间。
“凡人，你在找死，你知道吗？”
鬼王肩宽腿长，笼下来的阴影就像一座巨大的山岳，直接就把卫知溪整个人纳在了阴影里。
黑无常看了一眼闻人徵身上微微泛起的红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退开两步，免得待会儿鬼王震怒起来殃及池鱼。
卫知溪捻着金叶子，慢慢悠悠地重新念：“774......”
一串号码还没念完，闻人徵就咬牙打断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卫知溪下颌微扬，淡淡道：“捧红我。”
见闻人徵面露疑惑，黑无常立刻上前提醒了一句：“鬼王大人，卫先生在阳间的职业是一个明星。”
卫知溪出言纠正，“是演员。”
黑无常：“哦，是演员。”
他继续跟闻人徵解释：“捧红的意思，就是让卫先生在娱乐圈发光发热，事业更上一层楼，从十八线小透明，变成一线明星。”
闻人徵懒懒地挑了一下眉头，目光放肆地打量了卫知溪片刻，冷冷道：“你死心吧，本王刚刚算过了，你没有发光发热的命。”
卫知溪继续捏着金叶子念：“77435......”
闻人徵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铁青着脸道：“住嘴，本王答应你，把金叶子给我。”
卫知溪脑袋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触碰，双手朝后撑着椅子仰头去看他，“我凭什么信你？”
“你只能信我。”闻人徵说。
看清楚对方眼里浓浓的杀意后，卫知溪说：“别急，只要你办好了事，我自然会把金叶子还给你。”
“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
闻人徵眸色一沉，独属于冥府鬼王的气势一下子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凡人，你好大的胆子！”
卫知溪被压得魂魄不稳，脸色苍白，浑身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寸寸皮肤都生出了撕裂的痛意。
黑无常见状，连忙上前劝阻，“鬼王大人，生魂是不能吃的，卫先生阳寿未尽，这样是犯法的。”
在黑无常瘫着脸，输出全靠吼的阻拦下，卫知溪才渐渐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缓缓消散。
几乎是在闻人徵冷着脸直起身的刹那，他就立刻脱力般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身上滚烫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掉进冰水里，让卫知溪顿时生出了一种自己在滋滋啦啦融化的错觉。
“我把叶子抢回来，看你还怎么威胁我。”
闻人徵蹲了下来，边嘀咕着边伸手去抢他攥在手里的金叶子。
紧拢的五指被逐根掰开，卫知溪倏地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一垂眸，才发现自己太用力磨破了指头。
鲜红的血珠渗入了金叶子的脉络里，金光绕着红色的血线，缠缠绕绕密不可分。
闻人徵也看见了，动作随之一顿，然后收回了手，黑着脸瞪着他。
卫知溪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气，刚刚撑着地面爬起来，就看见手上的金叶子金光一闪，然后迅速化开融进了他的掌心里。
他正觉得奇怪，金叶子又随着他的心念重新浮现在他的手里。
“卫先生，你是生魂，现在金叶子已经跟你签订了血契，以后就会供你驱使了。”
黑无常说着，悄悄看了一眼脸色沉到了极点的闻人徵，好心劝了一句：“鬼王大人，你刚刚对卫先生做的事情监控已经拍下来了。”
“我会去后台修改程序，但是第二次，鬼帝肯定会察觉的。”
眼看着闻人徵脸色越来越难看，卫知溪顺势补了一刀，“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再用任何武力压制我，否则我会立刻投诉你。”
闻人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