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盲女的眼睛（三）
闻人徵的意识里还没有社交障碍的概念，所以自动把卫知溪的表现归咎为——矫情。
两人正说着，简姜就拿着钥匙走了过来。
“小卫，这是你的助理吗？”
“嗯，”卫知溪应了一声：“他叫闻人徵。”
简姜笑着和闻人徵打了个招呼，然后朝卫知溪眨了一下眼睛，“你的助理看上去可真酷，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会带个女助理来，现在这样刚好。”
卫知溪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前头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被三五个保镖簇拥着下车的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的名贵西装，衬衫和裤管都熨得笔挺，脸上架着一副超大的茶色蛤蟆镜。
昂胸阔步，硬是把普通的彩砖路走出了要去红毯领奖的架势。
边上还有一个跟拍，一群人声势浩大地穿过人群进了别墅楼。
简姜说：“演女主导师的张子淳老师一个人就带了三个助理，五个保镖，所以剩下的房间不多，就委屈你和你的助理睡一间房了。”
卫知溪无所谓，“没事，反正我的戏份少，很快就会离开。”
简姜笑了笑，把钥匙交给他后，就小跑着去忙其他事情了。
卫知溪提着行李箱上台阶，走了两步见闻人徵还站在原地，就停下来看他：“怎么了？”
目光微微从被保镖前后夹着保护进了电梯的张子淳身上收回来，闻人徵问：“你认识他吗？”
卫知溪不解，“哪个？”
“刚刚招摇过市那个。”
“他啊，”卫知溪想了想，“他是圈子里挺出名的前辈，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说了等于没说。
闻人徵拨了拨垂在胸前的耳机线，走上去拿过了卫知溪手上的行李箱，“离他远点，他阙中发黑两耳无泽，看样子像是被恶灵缠身了。”
“恶......恶灵？”
卫知溪眼皮颤了颤，连忙迈开步子跟上闻人徵，“真的吗？”
“假的。”
“......”
剧组给他们安排的一间单人套房，有独立的卫浴和客厅，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整体看上去还算宽敞。
卫知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刚倒了杯水喝想刷新闻，就看见五分钟前简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小卫，整理好行李就来一楼大厅吧，我们集中说一下戏。
闻人徵坐在小阳台的藤椅上玩手机，两条长腿一屈一伸搭在护栏边，像只不愿挪窝的大型狼犬。
卫知溪走过去，靠在门边问他，“我要去一楼集中听编剧说戏，你去不去？”
闻人徵淡淡应了一声：“不去。”
卫知溪不勉强，最后独自带着纸笔出门了。
别墅楼的一楼大厅有个半圆形的咖啡茶座，因为是暑假没什么学生，被剧组租下来作为临时的会议厅。
卫知溪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里面靠门的沙发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女人面容妍丽眉眼清秀，梳了个清爽的高马尾，模样看上去十分显小，是《盲女的眼睛》的女一号尹小也，近两年靠青春派网剧走红的新生代知名小花。
男的则是刚刚被四五个保镖护送着，一副要去电影节领奖的张子淳。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颜色清爽的polo衫和西裤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将近十岁，宛如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看见卫知溪，尹小也率先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是尹小也。”
卫知溪唇角微微抿起一点，“你们好，我是卫知溪。”
张子淳抬头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点了个头，“你好。”
尹小也拿走沙发上的包，拍了拍隔壁的位置示意卫知溪，“你坐这儿吧，姜姜去拿剧本了，待会儿就过来。”
卫知溪依着她的话坐下，顺便把口袋里的笔拿出来。
尹小也抱着包，好奇地凑近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你的皮肤看上去好好，平时是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卫知溪随口说了一个牌子，尹小也笑了笑，和他聊天，“那回去我也要试试，对了，你是演宋澧学长对吧？”
除了主演和一些重要的配角，其他的角色官博没有特意标注出来。
卫知溪饰演的宋澧只是出现在男女主的回忆里，戏份不多，运气好的话拍两三个星期就能杀青。
尹小也也是刚刚听助理说了一嘴，不太确定。
卫知溪“嗯”了一声，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尹小也又笑了，“看你说话冷冷淡淡的，感觉就是宋澧本澧了。”
她话音还没落下，简姜和导演就来了。
将手里的剧本分发给三人，简姜道：“因为人员不齐的关系，开机仪式就不举行了，明天早上正式开拍，”
“汤哥要后天才能进组，所以明天会先拍张老师，小卫和也也姐的戏份。”
卫知溪低头翻着剧本，发现简姜十分贴心地把每个人的台词用不同颜色的字体区分开来。
“明天早上那场戏，说的是小卫饰演宋澧作为助教跟着张老师饰演的美术教授去画室，对迟到的女主一见钟情，然后悄悄把她的名字从迟到的学生名单里划去，”
“小卫的台词不多，但是眼神的表达很重要，趁着这个机会，小卫，你试试看着也也姐，用觉得心动的眼神。”
卫知溪刚看完一幕，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入戏。
“你......”
卫知溪看着尹小也的眼神先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长睫微垂，盖住了眼底失态心动的情绪。
低头用笔尖在纸上划了两下，他抬起头，唇角带笑地说：“下次不要再迟到了，回去坐着吧。”
尹小也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忍不住抚着心口笑了，“不好意思，我没接上。”
宋澧这个角色设定本身就是美术学院的院草，长得好看是挑演员的首要条件，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卫知溪能拿十二分。
不笑的时候英挺精致，笑得时候露出一点犬牙，显得唇红齿白，很有少年感。
简姜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卫知溪后，笑着打趣了一句：“虽然小卫用他满分的美貌弥补了不太过硬的演技，但是也也姐你是专业的啊，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尹小也笑了笑，鼓着脸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和卫知溪对戏。
导演在一旁指导，时不时让他们停下来，指出不足。
四人正对着，还没轮到对词在看剧本的张子淳突然把手里的剧本扔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呼吸急促脸色发白，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
“有......有！！有......”
尹小也离得最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磕磕巴巴地说：“张，张老师，有，有什么？”
被摔在地上的剧本毫无异样，中央的纸被压出了深深的褶皱。
张子淳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扭头看了看卫知溪四人，惊恐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呆滞。
握紧拳头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导演也被他刚刚的举动吓得才缓过神，关心地问了一句：“张老师，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您先回房休息一下？”
张子淳抚了抚额，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剧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着发白的双唇点了点头，“可能是睡得不够，”
“导演，我想上去休息一会儿。”
“你去吧去吧。”
导演捡起地上的剧本想递过去，但是张子淳已经扶着沙发起身往电梯走了。
步履匆忙又虚浮，脊背微微弓着，背影看上去精神气都消了大半。
当事人一离开，尹小也就忍不住抱着抱枕吐槽，“刚刚张老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撞邪了呢。”
简姜也有些心有余悸，“可不是嘛，我也被他吓了一大跳。”
尹小也：“我之前就听说过M美院特别邪门，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简姜：“你是说美术馆闹鬼的事情吗？”
两人正讨论着，导演忍不住出声制止，“好了，不要以讹传讹，学学小卫，人什么都没说。”
卫知溪原本还在想着刚刚张子淳失态时没说完的话，见三人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就蹙了蹙眉，故意说：“我其实也怕，因为我刚刚好像......”
他欲言又止，勾得尹小也又怕又好奇地催促了一句：“好像什么呀？”
卫知溪抿了抿唇角，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算了。”
简姜一听顿时急了，“什么算了呀，不能算，小卫，你刚刚到底看见什么了？”
导演也呼吸微缓地盯着他，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卫知溪支支吾吾了几秒，不说反问：“你们刚刚说美术馆闹鬼，那只鬼，是女鬼吗？”
“这......”
简姜还有些犹豫不敢说，尹小也就抢答了，“是女鬼，画里的女鬼。”
“就是我们拍摄会用到的那幅画，之前有美院的学生在学校内网发过帖子，说那幅画很邪门，里面藏了一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