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前尘第2章（下）
“你干什么？！”碧落尖着嗓子喊。
银面男子冷哼一声，抽回油纸伞。一言不发，以伞为剑向着碧落使出步步杀招。
碧落身为仙君，受仙令约束，也不能随意使用仙术伤害凡人，只能凭敏捷的身手闪避。
二人匆匆已交手十余招，男子出手更加刁钻狠辣。
一记刺向心脉的虚招被碧落躲开之后，他顺势抓住了碧落肩头，用力一扯，碧落的上身衣衫顿时褪到了腰间。
凝脂般的肌肤在昏黄的灯火下，无暇到让人窒息。
男子的手惊愕地一顿，亵渎了佳人的心思刚刚泛起，却见佳人胸前两个造假的馒头，失了束缚清清楚楚地滚落了出来。
碧落倒吸一口寒气，纵身逃开，赶紧又将衣衫裹好。
“亏我还当你是英雄救美的英雄，原来竟这般无耻！居然当街扯人衣衫，你你你——你荒淫无度，你色胆包天，你——你色鬼上身！”
碧落还从没被谁这么羞辱过。又羞又怒之下把脑子里能抓到的、与好色相关的骂词都喊了出来，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男子一动不动，听他嚷嚷完，语气淡漠地言道：“我不是英雄，你也不是美人啊。”
说罢，他微微颔首向地上的两个馒头扫了一眼。
碧落也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馒头，没好气地回：“亏我不是美人，不然要被你轻薄死了。”
他心底波涛翻涌，恨不得把这男子衣衫扒下来才解气。但他心里明白，此刻不是撒气的时候，还有十万火急的事等着他呢。
猛一跺脚，他转身又开始跑。
不成想男子持着油纸伞再一杀招刺了过来，这可真把碧落给惹急了。还有完没完啊！
一时之间，他顾不得什么仙界禁令了。
迅速一回身，他一掌推了过去。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在这掌风之中附着了仙根灵力。
男子一触，顿时向后飞出十步之遥，最后用半跪的姿势狠狠摔在了地上。
鲜血立刻从他的面具下流淌出来。看得出，若非他拼死用那把伞支着上身，只怕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
碧落：“……”我不是故意的。
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碧落慌了。
他从没下过界，更没有用仙术与凡人过过招，并不知道凡人的承受力有多少。
此刻看来，仙界禁令是有道理的，凡人对仙术真是不堪一击。
回过神后，他赶紧走过去，“你怎么样？”说着，他搀住男子想把他扶起来，然而男子已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他扭回头看着碧落，冷冰冰地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追杀他那么久，竟不知他还有你这么厉害的帮手。假装女子，假装落难，都是为了拖住我吗？原来那些孩子都是你二人合力谋害的。”
碧落听出男子误会大了，可他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
不过，相较于自己被误会的难受，碧落更难受的是：这男子明明在帮自己捉拿真凶，却被自己打成了重伤。
听他说话，气力已经越来越不足，也不知凡人的医术能不能帮他度过险境。
噗地一声，男子又喷出一口鲜血，将身子周遭的雨水染成一片殷红。看来凡人是回天乏术了。
碧落心头一紧，觉得自己才真是无耻。认错凶手在先，伤了恩人在后，活该被人唾弃。
自责慌乱了小一会儿，碧落的眼神毅然起来，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一咬牙背过身去，悄悄用手捂住嘴，不动声色地吐出了自己的仙元，并将仙元化成了一丸丹药。
“吞下去。”碧落将丹药捧到男子面前。
男子没有接，只是死死盯着碧落。
碧落只觉得面具下，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里迸发着仇恨，迸发着愤怒，还有极度的怀疑与不屑，总之没有一点点感激或庆幸。明摆着，他不相信这颗丹药能救命。
碧落略一思忖，将丹药又拿近了些，激他道：“怎么，怕死得更难看啊？”
男子微微仰首，果然应下这激将，冷哼过一声后，夺过丹药。
他微微掀开面具，将丹药送入口中，一仰头将它吞了下去。
“我不会死的。”男子紧咬着牙，“不管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戳穿你们嫁祸雨神的阴谋，迟早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碧落听得眼眶都热了，谁说我雨神在凡间失尽了民心？这不是还有人相信我的清白、愿意为我舍生取义吗？
他欣慰又感动地展出一轮笑意，好像于暴雨之中开出了一朵坚韧又娇娆的花。
“好啊！我等着。”他笑着说。
男子看着他的笑，有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又冷哼着扭回头去不再看他。
接着，他拄着伞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开。
从男子的背影中，碧落捕捉到他身体在恢复的苗头，心下安稳了。笑着喊了一声：“哎！借我的伞，记得还啊！”
男子步子都没顿一下，没听到一般。
碧落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借我的仙元，也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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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小，碧落只身向城外走去。他不再疾跑，料定跑也没用了。
雨已经快停了。按凡间的传闻，那个凶手只在下雨时杀人。所以那个“孩子”的生死已是定局，他不可能人脏并获了。
不出他所料，当他来到最近一座雨神庙的时候，就见那“孩子”平躺在寺庙当中，体内已无魂魄。
碧落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只发现几处磕伤的痕迹，并不致死。
“那他是怎么死的？该不会是红鸾胆子小，一见凶手被吓得提前回了仙界吧！”
碧落猜不出头绪，只得先背起那孩子打道回府。
一穿过仙界结界，碧落连自己的雨神宫都没看上一眼，就直奔了月老宫。
“红鸾，你是不是提前跑了？看见凶手了吗？”
红鸾正坐在摇椅上摇得自在，听到碧落兴师问罪，他抚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脸无辜：“没看到。不过这可不能怪我啊！”
接着，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自己有多凶险。
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他被人用麻袋装起带走，然后就死掉了。
最后，他还一脸得意，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告诉碧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跟踪我们的那个肩宽腿长的银面男子，绝对不是凶手。我正死死盯着他呢，就被人从后面用麻袋装走了。”
碧落哭笑不得地撇撇嘴：这还用你说？
他将那孩子的身体丢到月老面前，“修复一下，我们再来一次。”
“还来？！”红鸾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头摇成了波浪鼓，“不来了，不来了。”
碧落嫌弃地嗤了一声，“我还扮女子不成吗？”
红鸾也是一脸嫌弃，“上次我是说了，让我扮孩子，除非你扮女子。但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啊。”
“那这次你让我扮什么？”碧落不耐烦地问。
红鸾又不停摇起头，“不扮了，不扮了，你扮什么我都不扮孩子了。”
碧落失望透顶，又诧异至极，“为什么啊？”
“我怕死。”
怕死？碧落都笑出了声，“红鸾，你想什么呢？这孩子的身体是你用莲藕修炼出来的人偶。你只是寄居在人偶里面。他杀人偶的身，又杀不到你。”
红鸾鄙夷地扫他一眼，“错啦，错啦。你说的那是凡人，这凶手的杀人手法可非比凡人。他是要吃人魂魄。”
这话不可思议了，碧落听得后脊发凉，“你是说，陷害我的不是凡人，而是妖？”
红鸾摇头，“并未感受到妖气啊。”
“不是妖，难道是仙啊？”碧落一头雾水。
红鸾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碧落看出红鸾还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遂揪起他的衣襟，恐吓：“信不信我淹了你的月老宫啊！”
红鸾纠结地看了碧落好几眼，最终长长地唉了一声。看样子是准备说了。
碧落这才将手松开，却见红鸾先出了宫，见左右无仙又关死了门。
拉着碧落到角落里，才小心低语：“碧落啊，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别再查了。只需禀报神尊，让神尊多修炼一些护身符，护住孩子的性命就罢了。”
碧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等了半天，你就跟我说这个？
他又一把揪住红鸾的衣襟，“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红鸾满眼“你想歪了”的目光，在碧落脸上扫了好几遍，终于无奈地开了口：“不是和我有关，是和你有关。如果我没猜错，这凶手——是你前夫。”
啥？我成过亲？还是和男子成过亲？然后我还是下面那个？你耍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