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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慕以安跟张厉在外头的新馆子吃了午饭,然后被逮去了张厉的公寓,硬生生陪着这傻子玩游戏玩了一整天,晚上又去了张家老宅吃饭。
与张厉这个鬼男人寸步不离。
真是孽障。
别人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俩是两条铁子半步不分,就差穿同一条裤衩高呼友谊万岁。张家父母与慕以安都认识,是慕以安的干爹干妈,张母与慕以安的妈妈是闺蜜,也是打小不分离的那种铁关系,所以两家孩子从小就一起长大。
两家关系亲密,小时候两小子还没出生前,两家人还开玩笑订了娃娃亲,幸亏那时候同性可婚的法例还没有实施,两男娃只能互认干爹干妈,不然白得了个唠叨又八卦的便宜媳妇,慕以安肯定要一头撞墙直接哭唧唧。
上一年慕以安的妈妈因病去世,张母可谓悲痛欲绝,比慕以安的亲爹还悲还痛,起码干妈不会像慕以安亲爹那样,不到三个月时间,转头就带了新人进门。
不过这算是新人吗?
算旧人吧。
慕以安自嘲笑了笑。
到张家吃饭,饭菜是好的,气氛也是好的,只有干爹非常可怕,张父爱酒,但独自一人的时候不爱喝,最喜欢跟他的干儿子喝上一杯,别的不说,就鉴酒能力,慕以安要比张厉牛掰个千倍万倍。
当然,挑食能力也张厉牛掰个千倍万倍。
一顿饭慕以安吃得昏昏糊糊,他有一个好,就是无论喝多少,当时脸上都不会显醉,除了脸蛋微微发红,没有别的醉酒症状,每回都能骗过大人们,让人错觉他很能喝。
但其实他也会醉。
慕以安拒绝张家人相送,开了张厉平时代步的SUV,叫了代驾司机,但没有回家,只是让代驾司机把他送到一个幽静的海边公园,就让人走了。
晚上的海风吹在脸上,分外舒服,他回国以后,不喜欢回老宅,反正那栋大别墅除了保姆以外,空无一人。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怄气。
跟他爸怄气,跟那个人怄气。
半年前,他那个冤种表哥在外头靠A大内环的地段帮他买了间三居室,靠近学校的房子很抢手,以前他住在老宅,从未想过搬出来住,所以没有预先买,这会儿学校附近的房源已没有空缺,只能挑稍远点的地段。
他那冤种表哥帮他买的小区与张厉的公寓隔江而望,一个南一个北,用张厉的话说,就是找老铁都得翻山越岭。
已经快十点了,车停在海边公园的石头护栏边,慕以安坐在驾驶位,一侧头就能看到静谧幽黑的海岸,翻腾着海浪声,在这月夜里显得格外醉人。
他醉了,醉得不清醒,醉得竟然在心底透出一份罕见的寂寞来。
莫名地,他想找个人陪陪自己。
好让自己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显得不那么孤单。
于是他翻出手机,本想随意找个雾色的‘公主’,但手机的页面停留在刚才张厉给他的电话号码上。
那是林嘉越的手机号码。
中午的时候,张厉听到他说没有林嘉越的手机号时,眼睛都瞪圆了,因为在张大侠的认知里,以他慕以安的海王渣男属性,根本没有一次完事的,便问他是不是真的厌烦到这种程度,手机号都不留一个?
慕以安嘴硬说不是,只是忘记了问,于是这位老铁马上翻天盖地给他找来了林嘉越的手机号码。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提出要上天登月,这位老铁就立即给他准备火箭。
亲妈不在了,张厉铁子晋升为第二个妈,贴心周到,有求必应。
慕以安想了想,拨通了手机上的电话。
话筒那头‘嘟嘟嘟’了好几声,没人接,然后自动关停了。
慕以安心里闪过一抹茫然的惆怅,心底的孤独感越发强了。
他没有再回拨,只是掏出了烟。
女士香烟带着别样的香气,烟身也纤细,其实慕以安不喜欢这股烟味,应该说他不喜欢所有烟味,他学抽了半年多,还未能完全适应。
但这是他妈常抽的牌子,他想试试,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一个女人这么上瘾。
依旧没想出答案。
海风吹拂,慕以安手撑着车窗沿,烟雾随风而去,刚生了一团,就被无情吹散,慕以安的目光透过这股迷雾往外望去,眼前却一片乌黑,什么也望不见。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林嘉越。
犹豫了好几秒,还是接了。
“喂,你好。”林嘉越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抱歉,刚才有事走开了,没接到电话,请问你是?”
慕以安眼精看着外头,耳朵听着这把声音,才想起林嘉越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存对方的手机号。
“是我。”慕以安懒懒地弹了一下烟灰,“你在哪儿?”
林嘉越明显呆了呆,迟疑了两秒后才回答,“在学校宿舍,刚洗澡去了,学长有事吗?”
没事,是没事,但,慕以安看着车方向盘,“你有驾照吗?”
林嘉越不明所以,还是回答道,“有。”
“我喝酒了,在XX公园这边,开不了车,你出来接我一下。”
“可是。”林嘉越支吾,“我今晚还得要赶论文。”
慕以安心里一沉,这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毕竟学生,还得以学业为重,尤其是林嘉越这种半出道的练习生,估计平时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好不容易有时间赶论文,哪能让给自己耽误了?
慕以安体谅理解,然后沉沉地‘嗯’了一声,挂电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亲妈以前是当大学老师的,所以他对好学上进的学生特别照顾。
真够尊师重道的。
烟很快熄了。
慕以安没有点第二根,夜风渐渐吹得人头晕,他坐在驾驶位上昏昏欲睡,便拉上车窗,不知过了多久,他人真快要睡过去时,忽然传来一阵敲窗玻璃的声音。
慕以安不想理会,但敲窗声越发急促,慕大少郁闷,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打扰他的美梦?
睁开沉重的眼皮,竟然是林嘉越。
这人怎么来了。
但慕以安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多感动,他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揉了揉眼睛,才按下了车窗。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赶论文吗?”
林嘉越被这么一问,脸微微发红,正要回答,但随即被满车的酒味熏了一身,说道,“你下车换我开,我送你回去。”
慕以安定神地看着他,仿佛不理解他的话。林嘉越不得不又提醒了一句,慕以安才慢慢地走下车来。
车内外的温度差大,尤其晚上有凉风,脚刚碰地,慕以安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难受地吸着鼻子,赶紧钻进副驾驶位去,飞快地关上车门。
林嘉越:“......”
林嘉越坐进车里,慕以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这是第二次问了,再不回答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林嘉越闪避他的眼神,“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慕以安想,让你去吃屎你是不是也乖乖刨粪坑?
看不出来,这人这么乖。
林嘉越被他看得似乎有些紧张,问道,“你是要回学校还是回家?”
“我不住学校。”
“那你家在哪儿?哪个小区”
慕以安没作声。
他似乎没有家了,他妈不在了,他爸有了新人,连国都不回了,他还有什么家。
“学长,你家地址是在哪里,我好送你回去。”
慕以安依旧没说话。
“你喝了很多酒吗?”见慕以安不作声,林嘉越犹豫了一下,问道。
慕以安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荡着流芒晶莹的光。
车内灯不算明亮,海边公园旁的灯光因为隔得远,也照不到此处来,四目相对时,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瞳孔里的自己。
“嗯。”慕以安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拖长的尾音含着酒气,粘腻、软绵,他的嗓音本就天生带着慵懒的气息,单单是这么一个音节,都撩得人心痒心悸。
这下轮到林嘉越不说话了。
他定怔地看着眼前的慕以安,一时哑了言,失了声。
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人,但见过的,都没有慕以安好看,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没眼前这个人好看。
这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美,一双桃花眼含着水波,自带妖治魅惑,更别提这人喝醉了,连眼尾都染着嫣红,美得无与伦比,堪比精雕细琢的高贵艺术品。
林嘉越第一次,在心里用玫瑰形容一个男人。
但不是娇艳俗气的红玫瑰,是神秘,媚惑,精致,无暇,如带漩涡,深深把人吸引住的黑玫瑰。
心跳如雷。
血冲脑门。
明明中午的时候,他才告诫过自己,不能沉沦,不能投降,不能中了敌人的陷阱,但只是见面的短短数分钟,他已听到心中兵败如山倒的墙塌之声。
口干舌燥,浑身发烫,尝过这个男人的销魂味道,谁还能如圣人般忍耐?
林嘉越微启着唇,呼着粗气,不知所措地压抑着。
慕以安仅仅只一眼,便知道林嘉越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个眼神,他在很多人眼中看到过,那是不管不顾想把人吞肚入腹占为己有的霸道眼神。
作为男人他也曾有过,但限定对某个人。
想起那个人,慕以安心底一阵疼痛,穿过心脏,穿过胸膛,刺得他无所适从。
那个人,他从一开始就不能触及,不可奢望,比天上月更远更飘渺。
丝丝颓废从四面八方涌上,快速占据满心的思绪,再看眼前的林嘉越,莫名升起一股想彻底放肆彻底沉纵的冲动。
于是,冲动瞬间侵蚀理智,他主动吻上了林嘉越的唇。
轻轻一个触碰,如给了一个开端,一切不再可控。
林嘉越愣神半秒,双手随即搂抱住慕以安的肩腰,紧贴着他的胸口,更深更用力地亲吻了回去。
唇舌纠缠,难舍难分,就连那哼哼细细的水渍声都像渗着火热,渗着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