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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章

  晨起梳洗之时,有宫人匆匆来报,说敬亲王薨了。

  “奇怪的很,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据说还跟侍女行那周公之礼,却没想到半夜三更,忽然就口吐鲜血人事不知了。”宫人显然也被这消息吓得不轻,说话哆哆嗦嗦,“陛下得知之后紧急派宫中御医前往医治,可惜还是没能救过来。”

  顾云沉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此话当真?”

  “小的不敢说假话。”宫人吓得够呛,“敬亲王可是三殿下的亲王叔,这个消息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不知道要多伤心……”

  伤心?顾云沉心道,伤心大概会有,但绝不会多浓烈,毕竟天家亲情,最为薄弱。

  淡淡道:“你下去吧,这件事情我告诉殿下就好。”

  宫人毕恭毕敬:“是。”

  顾云沉慢慢的用玉梳梳着头发,如瀑青丝散在肩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呈出一种如玉般的颜色来。

  殷盛礼比他醒的要晚些,此时见他在梳妆镜前坐的乖巧,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吊儿郎当的晃当过去,大手从后面握住了顾云沉下巴,嗓音带着晨起时独有的沙哑:“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醒的早,自然起的早。”顾云沉从镜子中看着身后俊美挺拔的人,眸光微暗,淡声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殿下。”

  “说。”殷盛礼穿过柔软发丝揉捏着顾云沉的耳垂,“我听着呢。”

  顾云沉垂下眼眸,转过身看着殷盛礼的眼睛:“敬亲王,昨夜薨了。”

  手下的力道不受控制的加重了,顾云沉被捏的疼,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只是道:“昨夜敬亲王回府之后突然吐血不止,药石无医,具体缘由不知,不过……倒像是突发恶疾。”

  “……恶疾?”殷盛礼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其次才慢慢撇出一点感伤来,但这感伤太淡,被风一吹就几乎找不着了,只剩下心中沉沉的冷冽,“敬亲王虽然不着调了些,但一向身体健壮,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隐疾。今日突然吐血身亡,与其说是恶疾,不如说是中毒之兆。”

  顾云沉眼睛一闪不闪的盯着他:“三殿下以为是中毒?”

  “昨夜生辰宴上鱼龙混杂,难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殷盛礼紧蹙长眉,“要想彻查此事,就要从在场之人中寻找凶手。”

  “在场诸人均是达官贵族,只怕就算是调查也是束手束脚。”顾云沉慢慢道,“殿下要管这件事吗?”

  殷盛礼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希不希望我管这件事?”

  当然是不应该管的。敬亲王之死正好合了皇上的心意,而这件事情想必也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雷声大雨点小,草草过去便是了。

  但顾云沉当然不会在殷盛礼面前如此说,只是望着殷盛礼的眼睛,缓缓道:“敬亲王是殿下的亲王叔,而殿下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此番敬亲王不明不白的去世,想必殿下定会亲自出面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重情重义?”殷盛礼似乎比这四个字逗笑了,看着顾云沉的目光玩味的很,“你说我重情重义,怕不是在讲笑话。”

  “当然不是在讲笑话,我是认真的。”顾云沉面色沉静,“虽然殿下在别的方面为人处事如何我不知晓,但单看对兄长十年如一日的深情,即便他已经娶妻也不愿忘却,便可得知殿下是这天下少有的至情至性之人,如斯情深,世所罕见。”

  这张小嘴叭叭的就会捡好听的讲,甜的简直要赛过蜜糖。殷盛礼一边如是想,一边又总觉得心里有哪个地方不太得劲,他的确是喜欢顾云开没错,但这样的事实被顾云沉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就觉得哪都别扭,好像顾云沉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太坦然了,坦然的让他不爽快。

  于是反问:“本殿下这么喜欢表兄,却又将你拘在宫殿之中肆意玩弄,你难道不会觉得不痛快?”

  当然会觉得不痛快,但顾云沉怎么可能这样说,只道:“没遇到殿下之前我是京城子弟之中最为不起眼的人,卑微的如同地上尘埃,谁都能肆无忌惮的吐口唾沫踩上一脚。但是跟了殿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最起码,不会明目张胆的欺负我,足以可见住在宫殿中的这段日子里,我过得相当痛快,甚至可以说是我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过得最为舒心的一段日子。”

  殷盛礼微微顿住,神情有些复杂。他本来以为眼前这人被自己强行留在宫中会心存怨言,大吐苦水。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番回答,如果说是虚情假意倒也罢了,但顾云沉的神态分明认真到了极致,就连眼睛也是又黑又亮的,就那样全神贯注的看着他,莫名让他有了一种自己就是这人的全部的错觉。

  ……殷盛礼避开了顾云沉的目光,心想,真的有这么幸福吗?与他在一起,还要不停的忍受着他言语上或者身体上的折辱,即便是这样,也比顾云沉以前的日子过的要好吗?

  这人以前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殷盛礼现在有些想象不到,却莫名有了一种探究的欲望,想看看这人以前究竟是过得有多惨,才会觉得现在跟着自己的生活很快乐。

  沉吟半晌,他低垂着眼睛,说出的话语带了几分真心:“这有什么,以后好好跟着本殿下,乖乖的听话,本殿下能让你过的更好。”

  顾云沉勾起唇角,一副感激涕零模样,恭敬道:“是。”

  “我那个三弟竟然愿意放你出来,而不是把你关在那金丝笼里,真是稀奇。”望香楼最顶层的一间雅室里,殷盛白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品了一口香茶,懒散道,“我有些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让他松了口?”

  “不过就是说些好听话哄哄他罢了,”顾云沉不愿多言,言简意赅,“敬亲王当真是已经死了?太子殿下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当时给他下毒的舞女已经被我暗中派人解决掉了,死无对证,这起案子如何查都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殷盛白半阖着眼,“只不过有一点,我直到现在还很好奇,你手中的那副毒药是从何得来的?本殿下虽然见多识广,却当真是没有见过这样奇诡的毒药,能掐着时刻要人性命,却又无影无踪,不留丝毫痕迹。”

  顾云沉心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个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因为这是我从系统那里拿的啊,口中道:“这种毒药是江南的一种秘药,从前我随母亲居住在江南花楼里时曾经偶然从一位恩客手中拿到,一直存放到现在,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殷盛白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到底是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顿了顿,又道:“敬亲王之事我已经禀告父皇,父皇下令严查,并且由三弟作查案人。”

  顾云沉对此早有预料,因此点了点头,并不显得十分吃惊的模样。

  殷盛白微微皱眉:“你早就知道了这起案子会由三弟接管?”

  “三殿下如今正得圣宠,况且敬亲王之事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些样子来。”顾云沉道,“陛下会让他处理此事,并不奇怪。”

  殷盛白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道:“我以为你会阻止他。”

  “为什么要阻止?”顾云沉冷冷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仅不阻止,我还要推波助澜,才能真正隔应到陛下。”

  殷盛白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以为你会对他心软。”

  “夫妻?”顾云沉嗤笑一声,“太子殿下岂不是在说笑?我在三殿下心中摆明了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男宠,他喜欢时就逗弄两下,不喜欢就抛至一边,完全跟夫妻二字扯不上关系。况且太子殿下可别忘了,三殿下心中真正心仪之人是我兄长,而不是我。”

  “所以……对待把我当成玩意儿的人,完全没必要留情面,”顾云沉一向弯成一双月牙的桃花眸此时阴云密布,暗潮汹涌,“因为心软只会让我的下场更加凄惨。”

  殷盛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这副模样,说实话,顾云沉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心狠手辣,跟他本人貌美柔弱的外表一点都不搭边。

  可意外的是他并不会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近乎找到同类的欣喜——那是一种灵魂的颤栗,连血液都在沸腾叫嚣,不由自主的想要与眼前这个人亲近。

  ……殷盛白弯了弯眼睛,笑的矜贵优雅:“英雄所见略同。其实……自从那日在雪地看到表弟被三弟欺辱,我便知道,表弟不会一直逆来顺受。”

  谈起那天雪地里发生的事情,顾云沉有些尴尬。殷盛白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更是确定了,表弟与我,本是同一类人。”殷盛白唇角勾着,势在必得的模样莫名有些像狐狸,“不如从今日起,表弟正式与我联手如何?”

  顾云沉听到他的声音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妖,慢慢的萦绕在耳边,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悠悠开口。

  “到时候,只要目的达到,三弟给不了你的名分和地位,本殿下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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