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赏赐
翌日清晨，江秀照常和杨进一起在边城上督查巡防，回到营中时，贺桉刚踏着初生的朝阳站在大帐前伸展拳脚。江秀望过去，不禁叹道：“将军一看就是能够勇冠三军的少年将军。”
杨进顺着江秀的目光，眯着眼看过去，回答道：“是啊，从前我跟着贺大帅的时候将军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他却啥也不怕，不管是正面战场杀敌还是敌后辎重押运又或是其他脏活累活，只要是他贺桉的，没有一件做的不是完美。他刚进贺翎军的时候根本没人信服这个小孩，都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若不是凭着他爹，根本不会有资格进贺翎军。可他偏偏以一己之力压住了所有不满的声音。”
杨进顿了顿，仰头喝了口壶中的酒，又接着说：“后来贺大帅退居京畿，贺翎军便到了将军手上，当时将军还比你现在小一岁，却把大家管的服服帖帖，算起来他在边驻营陪着大家已经快五年了。”
江秀默默点了点头，轻声嘀咕了句：“原来贺将军今年二十三啊。”
贺桉似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目光，偏头向江秀这儿看了过来。杨进正好迎上了贺桉的眼睛，猛的打了个哆嗦，转身跑了，江秀正解着腰间的水壶，看他跑了，有些莫名其妙。杨进头也不回，抬手往江秀背后指了指。江秀顺着他的手指，转头望了过去迎上了贺桉的双眸。
贺桉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招呼江秀过来。江秀小跑着站到了他身旁，弯了弯腰行礼说：“将军何事？”贺桉看着他，像是一匹狼盯着羊崽一般，过了一会儿挪开目光说：“昨晚仓促忘了，你这次干得不错，该赏。”说着转身走进帐子，示意江秀进来。
江秀进到帐子里头，站在贺桉桌案旁回答道：“剿匪而已，将军这都要赏的话……”贺桉甩给他一个狠戾的眼神，江秀一下子闭了嘴，默默地站在一旁。
贺桉写完案上的军务，从旁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小盒子，不动声色地说：“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江秀俯身，跪在贺桉身旁。贺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白玉平安扣，用红绳金丝坠着。“将军……”贺桉又看着他，把他说了一半的话堵了回去。抬手将平安扣挂在了江秀脖间。“平安扣驱邪化灾保平安的，沙场上刀剑无眼的，戴着吧。”贺桉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像是用尽了温柔。
“将军也挂着这个吗？”江秀问。贺桉平静如水地望着他，眸子里像是装着泠月湖的水清澈温柔，洗去了往日所有的杀伐之气，随后轻声笑了笑，不正经地说：“本将军不用戴，福大命大，诸天神魔都得让着我，我无所畏惧。”
江秀低头看着透白的玉坠，良久，吐出一句：“谢将军厚爱。”贺桉点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说：“起来吧，帮我研墨，快中秋了，我拟一份礼单你待会儿安排下去让人置办，然后给京畿送去。”
“是给大帅送去的吗？”江秀起身磨着墨问。贺桉点点头，回到：“给我爹娘送去，算是报个平安，大半年没给家里捎信了。”
江秀看着贺桉写字，看得出神，两人在帐内好一会儿，一直静悄悄的。贺桉似是终于意识到江秀在看他，偏头望着他柔声问：“怎么？我写字好看？”
不知为何，江秀忽然觉得耳根有些烫，避开了贺桉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纸上的字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家里穷没怎么念过书，不懂字，但将军的字看着舒坦。”贺桉朗声笑了，略带轻浮地说：“那将军我以后有空了教你，如何？”
江秀哪敢劳动贺桉教他读书写字，再加上此刻被贺桉盯得浑身不自在，慌忙摇了摇头，说：“将军愿意留我在身边就好，不敢劳烦将军抽空教我。”
贺桉将写好的礼单仔细折好递给江秀，望着他笑而不语。江秀把平安扣塞进里衣，凉凉的玉扣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让他清醒了不少。他避开贺桉的目光接过礼单走出了帐子，走出去许久才停下脚步，摩挲了一下纸上的印章，贺玄威。
操练总是让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正午了，江秀抹着汗仰头喝水，汗珠在阳光下璀璨的像是颗颗珍珠，他微敞着衣领，那坠着平安扣的红绳衬得他的脖颈白的似雪。谁看到江秀都不会把他和武举联系在一起，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
江秀还淌着汗，那头就有小卒来，说是将军喊江秀一起吃午饭。江秀愣了愣，随即说：“那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到。”谁料那小卒似是事先料到的一般回到道：“将军说了不必换，大家都是一个军营的糙汉子不必拘束。”“嗯……好，这就来。”
江秀进帐，贺桉已经坐在桌前捏着筷子。江秀拘谨地坐在了一旁，不知该不该伸手拿筷。贺桉看着江秀，笑了起来：“早上不是刚见过吗？你怎么老是和我这么生分，我看你和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啊，你可是我的副官。”说着，夹菜开始吃饭，还不忘拱拱手让江秀吃。
“没有，我……”
“快吃，练完不饿吗？”
整个用膳间，两人什么也没说，吃完饭，江秀收拾着碗筷走出了帐子。
晚上，江秀躺在床上，攥着颈间的平安扣，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越飘越远，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平安扣真的有用，江秀觉得今夜睡的格外香格外沉，一觉一直睡到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