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新生代表
C大是有名的百年老校,文化氛围十分浓厚。
从东门进去,一路经过文化楼,图书馆以及生物系的教学楼,沿着梧桐树道往上,就是礼堂了。
费一柏去到的时候礼堂几乎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
他走到生物系和经济系的座位区域,刚刚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边上就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
“你好,请问旁边有人吗?”
女孩留着及肩的齐刘海长发,五官小巧甜美,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是那种十分典型的萝莉长相。
很可爱,是贺鑫的菜。
费一柏抿唇笑了一下,“请坐吧,没人。”
他的声音低沉微苏,听得女孩子耳根一阵泛热。
坐下之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同学,你是什么系的?”
费一柏说:“经济系。”
“那跟我一个系呀。”
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
费一柏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昨天在系群里面蹦蹦跶跶说来C大就是因为帅哥多的妹子,问:“你在系群里的ID名是不是叫软软糖?”
“啊,”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在群里面的豪放发言,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叫唐阮阮,耳字旁一个元那个阮。”
“噢,我叫费一柏。”
“嗯,我知道,系草嘛。”
见唐阮阮还是眉眼耷拉着一副丧气不已的模样,费一柏只好压低声音安慰了一句:“放心,我笔直。”
“真的?”唐阮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那加个微信,以后一起吃饭?”
“........”
刚刚才给了颗糖,总不能转头就打一巴掌。
费一柏暗自在心里叹了叹气,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打开手机扫了扫,“好啊,不过开学挺忙的。”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激动,唐阮阮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嗯嗯,那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
费一柏“嗯”了一声,目光微微抬起,就看见前面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的许魏魏。
对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款礼裙,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看样子应该是今天入学典礼的主持人。
“这么快就找到目标啦?”
许魏魏暧昧地朝唐阮阮眨了眨眼,小声说:“小师妹勇气可嘉啊。”
唐阮阮被她调侃得脸颊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许师姐.........别乱说。”
坐在边上其实也能听见的费一柏只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目光极缓慢地在礼堂里来回巡视。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许魏魏和唐阮阮换了个话题。
唐阮阮问:“师姐,这次的学生代表还是娄校草吗?”
“对啊。”
许魏魏说:“不过校草这名头再过半年估计就落别人头上了,这一届竞争太激烈了,你去看校园榜没有?”
“看了看了,我本来是打算投生物系系草的,因为他肯定不是Gay,不过我现在有点想投......”
“哎呀,那么着急干什么,反正待会儿钟巘会代表新生致辞,你先对比对比再选嘛。”
“说的也是。”
“那我不跟你说啦,我得去准备了。”
许魏魏说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朝费一柏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啊,费师弟你也在呀,那你们聊聊,师姐就不打扰了。”
费一柏十分配合:“师姐慢走。”
唐阮阮一脸汗颜,待许魏魏走远了,她才小声跟费一柏说:“刚刚许师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只是开玩笑的。”
费一柏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我不介意。”
唐阮阮放心地跟着笑了一下,然后问他:“对了费同学,你是不是跟生物系的钟系草是认识的?”
费一柏不解,“怎么说?”
“嗯,昨天有人把你们的照片放到学校论坛去了。”
唐阮阮说着登录了学校论坛,找出了那个帖子点进去递给他看,“昨天你们在宿舍楼下同框,有同学拍了。”
费一柏扫了一眼,大致可以看见什么“生物系经济系新晋系草同框图”、“帅哥总是跟帅哥一块儿玩”、“一帅帅一对”等等字眼。
就很普通的那种分享帖子。
不过底下也有人猜测他们是不是关系不好。
因为那张图里他跟钟巘对立而站,两人的表情谈不上多热络,要说是打招呼也行,说寻仇也不是不可以。
“那个,我不是八卦啊,”唐阮阮先是自我辩解了一句,然后才问:“你跟钟系草关系怎么样?”
费一柏想起了“合租注意事项”里的第七条,不得公开合租关系。
他想了想,给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一般般,不熟。”
“这样。”
唐阮阮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很快就主动聊起了别的话题,“你是哪里人啊?平时喜欢玩什么?”
费一柏半真半假地挑着回答,等唐阮阮问累了喝水,就拿出手机打开下载的电子课本,装出一副翻阅的模样。
唐阮阮见状,也不好打扰,就安静下来听致辞。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书,费一柏就点进去学校的公众号。
长指滑动着屏幕翻开入学典礼的流程,不出意外果然看见了最后一项流程里有钟巘的名字。
——新生代表钟巘致辞,时长三十分钟。
为什么偏偏是最后一个环节呢?
费一柏真心实意地觉得有些苦恼,见时间还早着,他索性将头上的棒球帽压下来,盖住眼睛。
调好闹钟之后,他就抄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渐渐地,一股困意袭上脑子。
费一柏是被一阵骤然响起的激烈掌声吵醒的。
听见身侧的唐阮阮压低声音喊的那句“钟巘来了”的时候,他隐隐觉得脑子里有根神经剧烈跳动了一下。
抬手往后压了压棒球帽,他在争先恐后涌进眼帘的光线里,看见了穿着正装的钟巘从侧边的台阶走上了礼堂中央的高台。
光影斑驳,那人笔挺的身形被拉得格外修长。
大概是比上一个致辞的人还要高上一些的缘故,钟巘站定之后,先是动作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落地话筒的高度,然后才开始致辞。
“大家好,我是新生代表钟巘。”
清清落落的嗓音,如同流水击石,冷淡,却沁人心脾。
费一柏下意识地直起了脊背,慢慢把手环得更紧。
微微低压的帽檐盖不住他所有的视线,他就这么故作漫不经心地,静静注视着钟巘那张漂亮得有些张扬的冷淡面容。
这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人,他脾性冷淡,待人疏离,却偏偏生了一张漂亮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面容。
所以让人哪怕对他的所作所为再讨厌,也很难做到不去关注他。
看着钟巘在高台上西装笔挺的模样,费一柏忽然想到了高一那年的文艺汇演。
那时候的钟巘个头比现在稍矮一些,因为做主持人的缘故,也是被要求要穿一身正装出场。
文艺汇演是一中的盛事,每个班级都必须出一个节目。
费一柏所在的班级出了个合唱节目,入选了,被排在第五个出场。
临近开场,班主任带着学生去后台准备。
费一柏穿着衬衫黑裤,领口扣子松松垮垮地系着,衬衫下摆也没收进去,坐在后台连接舞台那片的角落里无聊地玩领带。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跟他一样穿着衬衫黑裤的学生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然后献宝似的捧了个东西给他。
“费哥费哥,我把钟巘那小子的衬衫偷来了。”
费一柏眼睛一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牙齿咬着笔盖拔下来。
那小弟识趣地把衬衫背面翻过来搭在他膝盖上。
“写些什么好呢?”
费一柏举笔不定,想写脏话,但是又觉得太脏了可能会让人一下子就抓到他。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写个中规中矩的“钟巘王八蛋”。
可惜“巘”字太难写,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怎么写,最后只能换个“X”代替。
真辣鸡,骂个人还得被提醒没文化。
小弟本来是要帮着把这件加工过的衬衫送回去,但是忽然有人走过来喊他去帮忙搬道具。
费一柏连忙把衬衫往身后一藏,等人走了,才起身往后台去。
被使唤去把钟巘支开的人应该拖不了太久。
费一柏走到更衣室里,刚刚找到钟巘的背包准备把衬衫放回去,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掀包塞衬衫的动作只进行了一半,无论是收还是继续放,都不好解释了。
费一柏迅速直起身体,转过身,就看见钟巘站在他身后。
明亮的光线将对方那张白皙的面容映照得有些过白,鼻梁投下的那片阴影异常凌厉。
看来不止自己对钟巘心怀敌意,钟巘同样对他警惕防备。
费一柏抿唇笑了一下,眼角眉梢一派挑衅的痞气,“还能干什么?把衬衫送回来给你呗,丢三落四,真的是。”
钟巘目光微垂。
视线在费一柏手上拿着的衬衫掠过之后,他走过去,弯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然后把衬衫拿过去,摊开。
看见上面的“钟X王八蛋”时,他眉头蹙了一下,一只手插进裤兜里,问:“这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