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十院九基
两人沿着校道刚走到东门，赵天邈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立刻低声骂了一句“我擦”。
费一柏问：“怎么了？”
“辅导员要见我，因为有人举报我找代课。”
赵天邈急得在原地转圈，“我已经把公寓地址发给你了，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先去捶死举报我的那个孙子！”
费一柏心想你不是应该去找辅导员吗？
没等他问出来，赵天邈就直接把钥匙塞到了他手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捏了捏掌心里那串冰凉的钥匙，费一柏只好自己开导航去了。
出了C大的东门往右拐弯直走，就是一片靠着海岸线的住宅区。
一路上书吧酒吧各种餐厅小吃店零星分布着，看上去便利又周全。
费一柏步行了大概六七分钟，就根据门牌号找到了那栋公寓。
他沿着木台阶往上，手刚刚握上门把，就发现有串钥匙挂在上头。
贴着门细听了片刻，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走动。
难道是跟他一样来看房的人？
费一柏有些疑惑，出于礼貌，他还是按了一下门铃。
“谁？”
“看房子的。”
费一柏应着，顺手把钥匙拔了下来，边推开门边走进去。
玄关处摆放着几个行李箱，主人看上去像是洁癖很严重，外面还套了个行李箱套子。
“哥们儿，你有点不厚道啊，怎么先拿行李来霸........”
视线对上正在搬箱子上二楼的钟巘，“房子”两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费一柏慢慢把嘴巴闭上，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正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就听见钟巘问他：“来租房子？”
“........啊，嗯。”
费一柏勾着钥匙的食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已经租了这里，我.......”
“楼下还没租，”钟巘弯腰将箱子放在了地上，语气平静，“你可以租楼下。”
被他这么一说，费一柏才发现这是一个复式公寓。
上下两层，上边一个房，下边一个房，厨房和客厅是通用的，除此之外，隐私性还算挺高。
宽敞是挺宽敞的，但是跟钟正经一起住........规矩会不会很多？
似乎是嫌他思考的时间过长，钟巘有些冷淡地问了一句，“你租不租？不租.......”
“租！”
“.........”
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费一柏拿出手机。
尽管没响，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好像快递打电话给我了，我出去接一下。”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钟巘像是勾了下唇。
隔着一点距离，费一柏不确定对方到底是笑了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他决定眼不见为净，背过身接了那通语音。
“费师弟，是我赵天邈，我刚刚发错地址给你了，我这边事儿办完了，现在带你去看房子呗，你在哪儿？”
“不用了，”费一柏边说边往外走，“我对这个房子挺满意的，就租这儿了。”
“可是那房子我钟师弟租了啊，他愿意跟你合租吗？”
费一柏顺着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在楼上捣鼓的钟巘，然后笃定地应他：“他很愿意，而且非我不可。”
赵天邈：“........行吧。”
挂了语音之后，快递就打电话来了。
费一柏顺便去附近的商店问老板租了一辆手推车，然后去指定的快递点把寄过来的行李全部运回公寓去。
回去的时候钟巘放在楼下的行李全都搬上楼了，两人互不打扰地各自忙活。
等费一柏好不容易分拣了行李弄好卫生，天都黑了。
他洗了洗手，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打算出去吃饭。
刚走出房门，二楼就传来了声音，“费一柏。”
钟巘穿着白衣黑裤站在二楼，两只手撑着护栏低头看他，“合租的注意事项我贴在了冰箱上，你可以去看看，”
话语顿了顿，他说：“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搬走。”
“.........”
费一柏老觉得自己听力有问题，“不满意不是应该再商量商量，然后找个折中的办法吗？”
钟巘没说话，居高临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沉默地对视了几秒，费一柏率先挪开了目光，耸了耸肩，“行吧，我先看看。”
注意事项是手写的，白纸黑字贴在冰箱上。
很早以前费一柏就知道，虽然钟巘这个人看上去不言苟笑又不近人情，但是一手漂亮秀气的小楷却写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第一条：轮流值日，垃圾不能过夜扔
嗯，爱干净，可以。
第二条：公共区域用完要自行清理
嗯，有洁癖，可以。
第三条：出入带好钥匙
嗯，自己顾自己，可以。
..........
林林总总下来一共十二条，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费一柏唇角一扬，笑了。
“钟大主席，麻烦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最后一条不得私自带人到公寓来只针对我一个人？”
他抱臂仰头，眉眼间的笑意让他本就英俊痞气的五官看上去异常风流。
“我不能带人来，你自己就可以，这样不公平吧？”
钟巘垂眸跟他对视了片刻，末了，才淡淡应了一句：“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搬走。”
“.........”
得，一句话就堵死了所有上诉的可能。
费一柏叹了叹气，“行吧，我认真遵守就是了。”
“嗯。”
钟巘说着就要往回走，刚转过身，就听见费一柏扬声问他：“钟正经，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没有过多的考虑，他很快给出了答案：“不用了，谢谢。”
端的态度客气又疏离。
似乎早有预料，费一柏爽快地应了声好，就独自拿着钥匙出门了。
公寓附近有不少餐厅。
逛了一圈熟悉了超市和快递点的位置后，费一柏就选了一家人没那么多人的餐厅叫了一客海鲜拉面。
吃饱喝足，他就顺便买了一点水果和酸奶原路返回公寓。
明天早上C大会举行入学典礼，许魏魏很早就在系群里通知了。
费一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不安于室的小唧唧：完蛋了，到时候漏风章肯定要喷喷喷说一大堆废话了，学弟学妹们，听师兄一句劝，千万不要坐前排。
前方高能：加一，听师兄的准没错。
墙缝里的小蘑菇：不过我听说这次学生代表也会说话，有帅哥看，估计学弟们也没那么闷啦。
棒子棒子鸡：楼上说错了吧，不应该是学妹不觉得闷吗？
墙缝里的小蘑菇：你懂什么呀，你不知道咱们C大是出了名的十院九基，你在路上遇到Gay的几率，比遇到直男的几率还要高出好几倍。
软软糖：你说真的还是假的，那我不是上错贼船啦？我还想着C大帅哥多呢！
前方高能：这个倒不错，C大确实帅哥多，可惜大部分都是性别男，爱好男。
软软糖：我不信我不信，肯定有钢管直男。
墙缝里的小蘑菇：那建议你多去生物院转转，那里的帅哥一个比一个直。
软软糖：行，回头我拿个大鱼网去抓！
.......
费一柏边擦头发边将聊天记录翻了个底儿朝天，看到“十院九基”这个新词，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赵天邈看见他把丁夏莱怼墙上时会满嘴跑火车。
唉，他到底报了个什么大学啊.......
短暂为前途担忧了一下的费一柏很快就从这群人的攀谈里了解到了明天入学典礼的流程。
校长致辞，副校长致辞，学生代表致辞，最后是新生代表致辞。
全是致辞，难怪大家都说枯燥无味了。
费一柏看了一下时长，决定下载几本专业课的电子课本，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顺便给丁青岚打了个电话，跟她报个平安。
丁青岚正在煮茶，得知他现在是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就叮嘱他注意安全，有空多去隔壁市探望父母。
费一柏一一应下，挂了电话跟一群狗友连线玩了会儿游戏，就熄灯睡觉了。
一夜无梦。
费一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
床头正对着窗户，视线远眺，可以看见马路对面的那片海滩。
正值日出，蔚蓝色的海水接壤着天色。
一轮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映得相接的天际与海面碎金粼粼，格外耀眼。
费一柏顺手拍了一张照片，下意识地想传给钟巘。
翻出微信后才反应过来，他和他的新室友并没有联系方式，而且不熟。
短暂地自我尴尬了一会儿，费一柏决定换件衣服冷静一下。
C城一年四季气候温和，夏天不燥不热。
挑来挑去，费一柏最终敲定了一件常规款的黑T和运动裤。
这样一来可以保证如果入学典礼太无聊，他溜走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等他洗漱好走出房门，钟巘已经出门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串钥匙，同时附带了一张字条。
——钥匙给你，回头我问赵师兄再要一把。
要是换作别人，大概会觉得钟巘很贴心很热心。
但是费一柏太清楚这人的潜台词了。
钟正经这是在嫌弃他动作太慢，没能赶在他面前出门，逼得他只能把钥匙留下。
把钥匙揣进兜里，费一柏去冰箱拿了瓶酸奶出来。
边喝着，边用马克笔在冰箱上贴着的“合租注意事项”底下加了一行小字。
完事之后，他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