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引子谜之一:诡异的古玉
慕容轩被专案组带走的那天,羊城的天空中正弥漫着重重雾霾。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那位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纪检专员在给他戴上手铐之时,突然天空中响起了几声沉闷的雷声……
天意呀!这完全就是尼玛的天意。
一丝苦笑在慕容轩脸上慢慢地绽开。
原本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的慕容轩突然栽了,而且栽的还是个大跟头。
大学一毕业,慕容轩就考上了令人羡慕的岭南省工商管理局的公务员,而且还被分到了含金量极高的业务二处当科员。
慕容轩不光是人长得帅气,为人处事也极为得体。
因此到省工商局上班还不到半年,全局机关上上下下的都很喜欢这个英气逼人、才华横溢的帅小伙。
眼瞅着自己的人生道路前程似锦,慕容轩也是踌躇满志的想在机关里混出一番天地。
然并卵,一件突出其来的事件却一下子彻底地改变了慕容轩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多月前,慕容轩借着去北京出公差的机会回了趟江城老家。
衣锦还乡的慕容轩探望了至亲好友,离开老家前他想买点家乡的土特产送单位的领导同事。
于是,慕容轩就逛了汉阳街的夜市,买好土特产之后他又顺便逛了一下古玩市场。
古玩街上热闹非凡,整条街上到处充斥着看起来很精美,但都是货真价实的赝品的古玩。
慕容轩东游游西晃晃地逛了半天,也没有瞅中啥好玩意儿。
就在他要离开文物一条街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中年男摊主却朝着他吆喝了一句:“帅哥,过来看看这个吧!这可是战国时期的古玉,女戴金,男佩玉,戴着这支古玉璜一定会让你升官发财的。”
那摊主看慕容轩只是瞧了一眼就要走人的架势,就又说道:“老板,我不骗你的,这个真的是战国玉璜。是古时候王公贵族们才把玩儿的物件,很显富贵的,不信你拿到手里感觉一下,戴到身上试一下。”
原本要走的慕容轩经摊主这么一说,就又转过身来,伸手接过摊主推荐的那个玩意儿。
他仔细地看了一看,真如那个摊主所说,这个支玉璜还确实有点儿古玉的样子。
古玉璜的质地呈青色,灯光照射之下,古玉璜暗青里似乎还闪耀着一丝荧光。
古玉璜呈扁平体,弧形,两面饰纹相同。
最奇妙的是,玉璜的两端各琢一龙首,中间连体。
慕容轩再对着灯光打眼细看,只见那古玉璜上还有个龙滴水形眼,张口露齿,叶形耳后伏,躯体浮雕细密的勾连云纹,首、躯之间以S形绳索分隔。
而且这件儿古玉器的中部上端还有一小穿孔,正好可以佩系。
把玩儿了半天,慕容轩觉得这枚古玉璜作为高仿器做得还算精致。
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慕容轩最后从钱夹里拿出了三张大票,就拿下了这支摊主所说的出自战国时期的古玉璜。
钱货两讫,但就在慕容轩把那个仿古玉璜装入上衣口袋的那一刹那间,他似乎从其细腻温润晶莹中看到一丝诡异的的光泽在闪烁。
慕容轩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莫非这支古玉璜真有什么蹊跷?
但那诡异之光也就是闪烁了一下就消失了,因此当时慕容轩也就并没在意。
不逞想,后来偏偏就是这支诡异的古玉璜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探亲回羊城上班后,慕容轩把那些个吃的东西带去了办公室,散给那些馋嘴的同事们吃。
两条极品黄鹤楼香烟送给了周局长,那支在古玩市场上淘的仿古玉璜,慕容轩顺手就送给了他的顶头上司李群处长。
事儿就坏在这个经过讨价还价,花了三百元钱买的古玉璜上。
李群处长虽说只是个处座,但他可是省工商管理局里最有含金量的业务二处的处长啊。
李群才三十出头,之前又给周局长当过三年多秘书,仕途正处于上升阶段。
前些日子,传闻说根据周局长的提议,组织上正在考察李群处长提职副局长的事。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周局长却意外地出事了。
据说,专案组在突袭周局长时,从他家里抄出了满满两卡车的赃物。这其中就有慕容轩送给李处长的那件仿古玉璜。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李群处长为了自己提职之事更加稳妥,他先是倾其所有送了九十万给周局长。
但后来李群处长又觉得这点钱分量可能还不够,于是他就耍了个小聪明,把慕容轩送给他的那件手信---仿古玉璜,当作真古董送给了周局长。
而专案组呢,在清查赃物时又判定,在查获的两卡车赃物里,就那件儿古玉璜是价值最最高的。
据说,为此专案组还请了故宫博物院的两位玉石鉴定专家来鉴定。
结果是,两位专家一致认定这件古玉是一件珍品,而且还是战国时期魏国的皇家镇国之器。
古玉鉴定专家还拿出一沓照片资料,说2013年纽约佳士得春拍时曾拍过一件和这件古玉差不多的,当时成拍价是一百五十万美金。
这下麻烦大了,李群处长进去了不到一天,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供出那件古玉的来历。
于是乎,专案组顺藤摸瓜,慕容轩自然也就牵连进去了。
但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把慕容轩给放了出来。
组织上给慕容轩下的结论是:此人与该案主要涉案人员没有直接利益关系,误把真品当赝品送人,该行为不构成行贿罪,可免予刑事起诉。但鉴于该同志行为不够严谨,已不适宜担任现职,应予免职调岗。
你说说,这个慕容轩冤不冤?
慕容轩的“同ju”闺蜜林娇娇说的一句话万分实在:你慕容轩地摊货以假买真,在文物收藏界你这叫捡到天大的漏;但你接着又将其以手信送人,在江湖上这叫做有眼不识金镶玉。李群处长转手以假充真再送人,官场上这叫做瞒天过海。真乃是真作假来假也真,假作真来真也假呀!
这不就是眼目下官场上的现实。
因此,林娇娇的结论是:躺枪的慕容轩,乃天下第一大奇葩也!
其实,此时的慕容轩还不知道,更奇葩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等到若干年之后,那支神秘的古玉璜再一次回到他的手中的时候,慕容轩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这支古玉璜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冥冥之中在操控着他慕容轩的仕途轮回。
当然,此时的慕容轩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轮回之后他已经是位居中枢权倾四方的大官人了。
我们还是接着说而今眼目下的事情吧。
自从古玉璜事件发生后,慕容轩知道自己就像一颗失联的卫星,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轨道了。
羊城的秋风起了,满城的紫金花缤纷而下。
又一个秋季在老去。
现在是羊城秋天的一个早上七点钟,正是上班族群巢出动的时候。
慕容轩急匆匆地出了地铁一号线中山纪念堂站,踩着铺满落红的林荫大道,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上班的地方---岭南省政府大院。省工商管理局办公大楼就坐落在这个气度不凡的大院里。
大院里的建筑大都是上个世纪所建,几十栋错落有致的建筑物,掩映在大片浓郁的木棉树和紫荆树丛中。
和珠江新城高耸入云的林立摩天大楼相比,这座大院少了许多繁华与喧闹,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和霸气。
毕竟这里才是这座城市的管理中心,这里汇集着岭南最高权力的操弄者们。
还不到八点,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步履匆匆地奔向各自的岗位。这样的生活节奏慕容轩已过了大半年了。
但如今在他眼里,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自从出了那件古玉璜案子之后,慕容轩就从实权实惠的业务二处,调到了局政策研究室做一名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
闲杂人员也有闲杂人员的活法。
虽然来上班也没你啥事儿可干,但你却不能无故旷工,而且要朝八晚六地准时上下班。
如有不打招呼的无故缺勤,立马就会有人来“问寒问暖”了。
其次,你还必须要在自己的岗位上正襟危坐。
当然在座位上,你还是可以喝喝茶,上上网,看看报纸的。
有几次慕容轩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早已不是灼手可热的业务部门科员的身份,他又象以前一样流窜到别的部门去胡吹乱侃。
第二天,局人事处的靓女处长陈莉,也就是出事的那位李群处长的娇妻,就立马杏眼瞪圆、赤白着个鹅蛋脸来找他的麻烦了。
陈莉处长刚一进政研室就声嘶力竭地吼道:“慕容轩,你这个衰仔,人都混成这副模样了,还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地到处瞎逛悠。你就不怕我以人事处的名义双开了你?”
慕容轩老早就听别人说起过这个陈莉,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
这位号称岭南省工商管理系统一枝花的陈莉,不光是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和省里面某位大官人有一腿。
有这等过硬的背景,即便是局长大人遇事也要让她三分。
看到盛气凌人的美女处长一见到自己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慕容轩满脸涨得像个大红鸡冠,心脏也狂跳不已,立马想发作。
但他强压心中的怒火,转念一想,现如今自己正在走麦城,真的没必要和这个厉害的美女计较,你要和她真的呛起来,说不定这个一枝花一怒之下真敢给自己来个开除公职、开出党籍的“双开”。那样的话就亏大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这个公务员的,可不能小不忍而坏大谋呀!
于是,慕容轩垂下头、满脸尴尬地对美女处长说道:“陈处,我,我,知道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乱串了。我,我……”
不等慕容轩说完,陈莉又伸出芊芊玉葱指着慕容轩的鼻子说道:“我,我,我你个大头鬼呀!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丧门星,就是你送的那个劳什子狗屁古玉璜,毁了我家李群的锦绣前程,害得我家老公不光是副局长做不成了,还进了大牢。”
“慕容轩,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陈莉只要在局人事处当一天的处长,就不会有你慕容轩的好日子过的,我会慢慢地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原本长得如花似玉、丰盈可人的陈莉,说着说着就花颜失色。
她越说越生气,说到后来居然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慕容轩……
看到这副架势,慕容轩顿时吓得赶紧往后面躲。
处于狂怒状态下的陈莉,此时哪里象是一个机关的美女处长,那简直就是一个河东狮吼、市井悍妇。
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幅画面有多么地滑稽:在政研室那个狭窄的办公室里,一个大美女张牙舞爪、喋喋不休地在后面穷追不舍,一个小帅哥惊慌失措、胆颤心惊地在前面亡命逃窜。
狂怒之下的陈莉,不择手段见到什么随手抓起就往慕容轩的身上砸,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鸡飞狗跳、满地狼藉,文件书籍满天飞,桌椅板凳四角朝天、东倒西歪……
慕容轩现在上班的这个资料室是个一明一暗的套间,陈莉追着慕容轩从外间一直追到里面那间,也就在腾挪躲闪之间,慕容轩又不慎将里间的房门给撞得关死了。
于是乎,慕容轩这下就被陈莉撵得呈关门打狗之势。
政研室的办公室又是在局办公大楼的十九楼,平时就人迹罕见,没事谁都不会登临这个冷僻之地。
慕容轩此时真的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慕容轩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躲到后来已经是躲无可躲,于是慕容轩干脆就眼睛一闭,任由追上来的陈莉粉拳捣、玉腿踢了。
即便是浑身上下被陈莉给撕扯得青一块紫一块,慕容轩此时也只能是双目紧闭、紧咬牙关,闷声不倒气地任由陈莉虐打。
这个时候,慕容轩心里面想的是:即便李群的入狱不是由自己引起,即便自己还为此事满腹冤愤,但为了今后还能够在机关里混下去,自己必须要忍下这口气,当一会儿这个美丽悍妇的出气筒,权当做她的人形沙袋吧!
再说了,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少妇的花拳绣腿,难道还能真的伤了我慕容轩不成?“
可是,可是,打着打着慕容轩却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此时陈莉愤懑地哭喊却变成了母兽般的低沉怒吼,而且那拳脚也不再是粉拳秀腿般的轻描淡写了,而是勾拳直捣他的玉面鼻眼,阴腿直扫裆部要害。
啊!慕容轩顿时明白了——这婆娘今天是要毁他的容、灭他的后呀,这可是要把慕容轩往死里整的架势呀!
我慕容轩再怎么着也没和你结下杀子夺夫的血海深仇呀,陈莉你这样拼命地下死手,莫非真是想废了我慕容轩?
想到这里,慕容轩浑身一震——我慕容轩毕竟是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与其让你陈莉这个悍妇不分青红皂白、不明不白地给弄残,还不如奋起还击。
士可杀不可辱!
急壮怂人胆,恶从心中生。
这一分钟,即便是一贯温顺如小羊羔般的慕容轩,在陈莉的穷追猛打之下也变身为一匹野狼了。
管尼玛的什么公务员了,管尼玛的什么仕途前程了,我,慕容轩今天要和你这个一枝花拼个鱼死网破了。
怕个屌,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老子还是英雄好汉。
陈莉你个悍妇,你大不了把我慕容轩双开罢了。
清醒之后的慕容轩怒目圆睁,只见他双手只是轻轻地一把啦,就把陈莉给巴拉到自己的怀中。
那怒不可遏的陈莉万万没想到此时的慕容轩会还手,就在慕容轩把她巴拉到怀中的一瞬间她明显地愣了一下……
等到陈莉再次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慕容轩压在了身下了……
尽管陈莉的嘴巴里咿里哇啦地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反抗声音,但她的身体却出卖了她——这毕竟是一个老公坐牢、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亲密接触过男人的美少妇。
事毕之后的沉默,就如同资料室那整柜的蒙尘经年的图书一般。
寂静的分量足够杀死十九楼这两个孤男寡女。
不知过了多久,陈莉尴尬地起身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尽管脸上的那个红晕还未散尽,但临走之前她还是恶狠狠撂了一句:“慕容轩,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你毁了我老公的前程,这辈子我陈莉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又满脸不屑地睨视了慕容轩一眼,仔细整理好凌乱的衣裙,扭着好看的腰肢走了。
望着陈莉婀娜的身姿,慕容轩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心想,李群处长这一进大牢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放出来的,红颜薄命啊!真可惜了这美少妇的一腔曼妙了。
谜之二:神秘的父女
慕容轩和局人事处的美女处长陈莉在十九楼大干了一场之后,他就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不过后来慕容轩也想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要剐随便来吧!反正自己今后在局里的日子也没啥奔头了,他随时做好了被局里双开的准备。
可是,等到他再一次见到陈莉处长时,那美女却丝毫不提十九楼的那场凌乱。
她面无表情地对慕容轩说道:“我上个礼拜去拘留所探视李群,他让你抽时间也去看看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给你说。明天是周末,你要是去的话可以搭我的便车。”
坐上陈莉的新款广本奥德赛,开了将近两个钟头的车,才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案子虽还没结,但由于李群涉案还不算太深,暂时还异地关押在岭南省临海市靠近大海边的这个拘留所里。
办完手续,见到李群时大家都有些吃惊。
慕容轩惊叹于:这才不到一年的光景儿,居然把一个昔日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整治得象一个饱经沧桑的流浪汉。
一眼看去,昔日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被一个大秃瓢替代。往常堆满笑容的圆润脸庞,满是褶子,就好像刚被做过吸脂瘦脸但还没来得及做拉皮。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蜡黄中泛着菜色。
看到李群的这副模样,慕容轩情不自禁地在内心里唏嘘:唉!犯啥可别犯事,坐啥可别坐牢。这可真的毁人呀!
陈莉和李群两口子,先是隔着那堵防弹玻璃墙哭天抹泪地唏嘘了半天。然后,就泪眼相视,默默无语了。
李群的吃惊,大概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慕容轩真的会来看他。
他当时也就是对陈莉那么一说,想着由于那支古玉璜给慕容轩带来那么大的的伤害,人家生气还来不及呢咋会来看自己这个罪人。
但深陷囫囵的李群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他要是知道陈莉和慕容轩,曾经在局办公大楼十九楼发生过一场生死相许的肉搏,就会理解慕容轩肯跟陈莉来的缘由了。
沉默了大概有两三钟吧,李群干咳两声,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对不起了慕容兄弟。我连累了你。”
慕容轩也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茬,只好说:“李处,既来之则安之,我给你带来了些营养品和几本书。”
李群似乎带着哭腔,连忙不迭声的说:“兄弟!我害得你这么惨你还来看我。以后如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实在觉得没啥话可说,加上探视室有监视探头,又有干警在现场。
但就在慕容轩准备要走的时候,李群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些不舍,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开不了口。
慕容轩看李群眼睛快速扫视了一下监视探头,又睃了一眼坐在几米开外的干警。
然后,李群压着嗓子,用几乎勉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慕容兄弟,你如果方便的话,帮我清理一下我放在机关小食堂碗筷储物柜里的东西。那是我唯一的个人财产了。”
说到这儿,慕容轩看到李群的整个左脸,对,是整个左脸庞,包括左眼、左眉毛、左嘴角,很夸张的抽搐了一下。
突然,李群放开嗓门:“我只要碗筷,其他你看对你有用的你就留着吧。”
事后,慕容轩庆幸自己当时注意到了李群这个怪异的动作。
而这个怪异的表情,也几乎改变了慕容轩后半生的命运。当然,这是后话了。
探视完李群之后,慕容轩就上了陈莉的那台奥德赛。
来的时候是慕容轩开的车,回羊城的旅途陈莉就自然而言地坐回到了驾驶席。
慕容轩先是看了看美女的表情,陈莉那冷若冰霜的俏脸摆明是不想和他多啰嗦什么。
于是,慕容轩就悻悻地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既然美女不想和自己说话,上了车慕容轩拉上安全带就乖乖地闭目小憩了。
一路向西,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轩却突然发现车子停了下来。
他懵头懵脑地问道:“这么快就到羊城了?美女领导,你开车也太生猛了吧!”
陈莉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她没有好气地厉声说道:“到个屁的羊城,衰仔,做你黄粱美梦吧!前面出车祸了,有人被压到车子里出不来了,正在等交警和救护车呢!”
听陈莉这么一说,慕容轩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连忙问道:“哎呀!出车祸了,人要不要紧啊?那我们还不赶紧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陈莉头都不回地说道:“哎吆,还真没看出来呀,你这个衰仔还是个活雷锋呢?好好好,不怕麻烦的话你就自己下车去看看吧!我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呢!”
慕容轩没理会陈莉的冷嘲热讽,自顾自的拉开车门朝出事地点跑去。
跑近一看,慕容轩看清了车祸现场——一辆宝马X5和一台大型货柜车追尾了。
进口宝马X5虽说是比一般的国产车或者合资车要结实很多,但在庞然大物般的货柜车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慕容轩老远就看到,那辆宝马X5半个车身都扎进了货柜车的屁股里,机头和前挡风玻璃都被撞得支离破碎的。
再走近一看,他看到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满面痛苦地卷曲在副驾驶席上,那被撞得变了形的车门把他死死地挤压在座位上,破碎的挡风玻璃把他的脸庞扎得血肉模糊。
如雪的银发凌乱地散落在老人的额前虽说是痛苦不堪,但老人仍是保持着一副坚韧的神态。慕容轩心想,这个老人家的忍耐力真的不简单,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受到如此挤压恐怕早就忍不住鬼哭狼吼了。
但慕容轩观察到,豆大的汗水正一颗一颗地从他的额头上往下淌,这位银发老人只是紧皱眉头,实在痛的忍不住时也只是偶尔倒吸有一口气而已。
慕容轩暗自惊叹——这是一个毅力非凡的老人,即便是面临着突入而来的横祸,这位银发老人还是保持着难得的镇静,儒雅间透着几分果敢,估计年轻时候不是个大官人也是个巨商。
走到宝马X5旁,慕容轩听到那位银发老人用虚弱的声音对围观的人群说道:“快找工具,帮忙把车门敲开。”
宝马X5的一旁站着一个浑身是血、身着时髦的妙龄女郎,看年龄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高挑的身材,一头栗黄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骨感的双肩之上。
这场车祸对她的伤害可能要小一些,但也是满脸的惊慌写满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丹凤大眼充满惊恐的泪光。
这个时候,这位妙龄女郎正在苦苦地哀求被车祸堵在后面的汽车司机们:“求求你们了,那位行行好吧,赶紧帮忙把我老爸从车子里救出来。他老人家有心脏病,已经被压在里面好久了,再不把他救出来送医院里抢救就有生命危险了。”
见过路停车的司机们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样子,那位哭得雨打梨花的妙龄女郎说着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但即便这样,慕容轩观察到还是没人愿意动手帮忙的样子。
有的只是假眉假眼地说:“姑娘,我们有啥办法,还是等交警和120专业人员来帮忙吧!”
那美女一听这话更急了,她嚎啕大哭着哀求:“叔叔,大哥,求求你们了,就帮帮忙吧,我老爸真的有心脏病,他真的挺不了那么久的。你们要钱我给钱,要多少钱都行……”说着说着就从皮包里拿出大沓钞票往她身边的那些人手里塞,但她越是这样那些围观的人们不但不接钱,而且还急急忙忙地避之不及地越是往后退。
看到这种状况,慕容轩再也忍不住了。
他二话不说,走到一辆最近的汽车旁,从开着门的前座位上拿出一把车用大锁。然后走到宝马X的后备箱处,抡圆了就砸。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卡塔一声,宝马X5的后备箱被砸开了。
在围观人群的一片错愕眼神中,慕容轩从后备箱里找出一支尖嘴工具,然后又疾步走到老人被挤压的那个车门边,用那把尖嘴工具使劲地地撬那个车门。
由于宝马车门已经严重变形,再加上德国货原本就造得结实,慕容轩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他一个人弄了半天,那扇变了形的车门仍然还是纹丝不动。
这个时候,慕容轩终于急了,他大喊一声:“都还楞着干吗?是爷们儿的都过来搭把手呀。”
这一声呐喊似乎才刚刚喊醒那些围观的人群,大家七手八脚,终于齐心协力地把那扇车门给撬开了。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一众围观的人们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动手去把老人弄出来。
最后还是慕容轩。
慕容轩先是看了一眼座位上早已疼痛得抽搐了面容的老人,他看到此时老人痛楚的眼神里分明闪烁了一丝感激和信任的光芒。
他又抬起头和那位感恩涕零的妙龄姑娘对了对眼神,那天生一副明星脸的妙龄女郎满含热泪点了点头。
在征得父女二人的同意之后,慕容轩擦了一把满头的汗水,顿时满脸油腻像个花猫。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老人从最位上慢慢地搬移了出来。
原本围观的人群,看着慕容轩怀抱着严重受伤的老人,大家要么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要么就纷纷走回自己的车子里摇上车窗砰地一声把车门关死。
无奈之下,慕容轩只得怀抱着严重受伤的老人,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陈莉开的那台奥德赛。
这个时候,陈莉也早已经走出了车门站在远处看热闹。
当她看到慕容轩怀抱着奄奄一息的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位伤痕累累、满脸泪水妙龄女郎,朝自己的奥德赛走来时,她已经猜到慕容轩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了。
陈莉惊恐万状地对着慕容轩怒吼:“慕容轩,你不要过来,要做好人一个人去做去好了,不要拖累我。你都不看看他伤得那么厉害,万一死在我的车上可咋办?你能说得清楚吗?”
但这个时候的慕容轩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他怀抱着受伤的老人,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奥德赛逼近。
见状,陈莉一边破口大骂“慕容轩,你这个煞笔疯子。快给我滚远点,不要上我的车子。”一边跑步朝自己的奥德赛奔去。
陈莉急急忙忙地上车,她启动车子,正想倒档往回开,但此时慕容轩已经走到了她的车头前面。
双眼冒着凶光,象一头发怒雄狮一般的慕容轩低沉地吼道:“陈莉,你这个娘们给我听好了。要么你赶紧开车送这父女俩去医院抢救,要么你就从我慕容轩身上压过去。”
半个小时后,奥德赛终于把这父女俩送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老人苏醒后对他女儿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位小伙子,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