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5）
蒋先生，全名蒋慈航。名字是已逝的蒋老爷子取的，源自佛教用语。听起来有点女气，但寓意却是极好的，有“以慈悲为航，普渡众生”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要说蒋家人觉悟高，有雷锋精神呢，却又不是如此。蒋先生之所以叫蒋慈航，只因为蒋老爷子算出蒋先生命格太煞，上辈子杀人造孽太多，这一世想要平平安安，就得拿个“慈”字来镇一镇，中和中和。
蒋慈航，蒋慈航。
这名字文绉绉的好听，一听就是个文化人，有内涵的人。大部分人一听到蒋先生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心生好感。再见蒋先生真人，这好感更是爆表，觉得人如其名。不仅长得俊，还文质彬彬的，举手投足间全是气度。
可事实上，恰恰相反！蒋先生蒋慈航这人实则就是个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他的名字就跟他的外型一样，是极具迷惑性的一层表皮。这要扒开了，深入了解蒋慈航这人，就会发现他就是个高学历的流氓！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对此蒋慈航的艾米表示，自己非常有话语权。她就是被蒋慈航所蒙蔽的愚蠢人类之一！
当初她应聘为蒋慈航的助理，完全就是被对方俊美的样貌、不俗的谈吐和文雅的气质给骗了！还对蒋慈航曾经芳心大动过，和姐妹们讨论该如何拿下蒋先生，甚至连他俩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可结果美梦没做多久，蒋先生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熟悉了以后，立马就抛开了文质彬彬的说话方式和作风，吊儿郎当的不说，更致命的一点是蒋慈航是个gay！
货真价实的那种。
女人根本不在他的择偶范围内！管你是多妖多媚多漂亮，只要胯下没有那二两肉，蒋慈航就绝不会对你多看两眼。
从此之后，艾米便对蒋慈航的迷恋破裂，还是因为蒋慈航和小男友分手了，对方找上门来，误以为艾米是狐狸精，大闹了一场，才把蒋慈航的性取向给捅了出去。
现在，艾米经过多年在蒋慈航身边的摸爬滚打，不仅对蒋慈航死了心，还和这人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蒋慈航一眯眼，艾米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
倒不是说蒋慈航看上了李秋宝，眯眼是在怀疑李秋宝的年纪，对方看上去嫩生生的，跟鲜葱一样，成年了没？
艾米一个眼神递过去，放心吧，身份证看过了，早就满十八了！而且这小孩不还是你自己选的吗！
蒋慈航一愣，明显忘了这一茬了。没想到这个小家政服务师，还是他自己选的呢。
“艾、艾小姐……”李秋宝不知道艾米霎那间想了许多事情，看对方和文质彬彬的蒋先生不说话，盯着他瞧不由得有些颤，“蒋、蒋先生好，俺……不，我、我是新来的家政李秋宝！”
一板一眼的回答，小孩儿语气可正经了，紧张得腰板挺得直直的，像是一把尺子。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畏惧。
畏惧？
蒋慈航和艾米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畏惧呢？畏惧蒋慈航吗？这人有什么好畏惧的？这人的表皮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如沐春风那一挂的阿。
“你好。”蒋慈航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朝李秋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今天辛苦你来打扫卫生了。”
一般人闻言，一定会说不辛苦。可是李秋宝不是一般人，脑子一根筋！一听蒋慈航这么说，立即露出赞同的表情，“蒋先生，你、你家实在是太乱啦！东西可不能就那样乱堆乱塞的，袜子和内裤不能塞一块，不、不卫生……”
这个小结巴，说话挺毒的嘛！饶是蒋慈航脸皮厚，此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工作太忙了，顾不上……”
艾米闻言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工作忙是真的，但那也不是借口！说到底还是懒！
怕李秋宝继续语出惊人，艾米见缝插针，连忙把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的新鲜食材递给李秋宝，让他去厨房里忙活晚餐。
“小李今天辛苦你了，等下做饭就挑简单的做就好了，不用搞复杂。”
李秋宝接过食材，乖顺的进到厨房里做饭去了。艾米和蒋慈航明显感觉到李秋宝进厨房的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不少，从紧绷的皮筋变成放松的皮筋。
蒋慈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去问助理：“我看起来很可怕么？”是长了獠牙还是长了犄角？
艾米摇摇头，很诚恳地说：“一如既往地人模狗样。”
“那为什么这小孩感觉很怕我的样子阿？难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不对……”蒋慈航完全忘了，他的确见过李秋宝，就在几个月前，他有一回喝醉的时候。
“怕就怕呗，你是他雇主，他怕你不是很正常的嘛。”艾米说，心中却暗暗嘀咕，莫不是小李一眼就看穿了蒋慈航的表象？又或者是小李之前见过蒋慈航真实的一面？
怎么想都不对，都很奇怪阿！
艾米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乖巧的李秋宝和蒋慈航之间的交集联系起来。
“那我也是你雇主，你怎么不怕我？”蒋慈航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脸，忍不住暴露本性，“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恭敬了呢？从前我送你回家，你还喊我上楼喝茶。现在我送你回家，能捞到一句谢谢都很不错了……”
艾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被蒋慈航戏谑刺激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上楼喝茶可不是喝茶那么简单，含有暧昧色彩在里头。艾米当时对蒋慈航十分迷恋，绞尽脑汁把人拐家里去，常说的话就是：“老板，有空上我家喝茶阿。”
“闭嘴！”艾米“揭竿而起”，怒抽了几下蒋慈航。
这边蒋慈航和艾米“有说有笑”，打得热火朝天。厨房里的李秋宝正在鬼老太的指导下做饭。
不是李秋宝不知道做什么，而是鬼老太存在感太强。见李秋宝从购物袋里一样样地掏食材，她就蹲在一旁唠叨：“哎呀，我们家慈航最喜欢吃肉末鸡蛋羹了，每次吃都能把碗给舔干净。还有、还有那个耗油生菜，生菜还是我们家自己种的，不打农药，健康得很……唉哟，慈航小时候贪嘴可闹出不少笑话，刚会走路的时候，一闻到哪家做饭香，那小腿摆得有力极了！跑得比马还快，专门到人家门口闻着味道流口水……”
鬼老太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语气幸福地叨叨说蒋慈航小时候怎样怎样，为了吃又闹出了怎样地笑话。
李秋宝默默地听着，听到搞笑的地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憋着，差点憋出内伤来。在鬼老太的描述下，蒋慈航成了个调皮可爱的乖孙子。消散了一点李秋宝对蒋慈航的畏惧感。
前面也说了，李秋宝对“危险人物”非常之敏锐，蒋慈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但第一眼却莫名的给李秋宝带来压力和凉飕飕的感觉。不同于鬼老太这类鬼魂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蒋慈航散发出的气息非常刺人。就像被打磨过见血的宝剑、泛着寒光尖尖的银针之类的危险冷兵器。
不过……他的雇主蒋先生就是上回帮助他的那位好心的先生！
李秋宝在心里惊喜，默默的在鬼老太的建议下，不动声色地定好了今晚的菜谱——葱油面、肉末蒸蛋和三鲜汤，都是简单好做，最多四十分钟出锅的食物。
李秋宝先把肉末蒸蛋和三鲜汤先安排上，炖煮了两个人的量——蒋慈航和艾米的。肉末蒸蛋和三鲜汤好了以后，接着小葱切段，大蒜切成蒜末，一锅白水煮面条，另一边热锅下油、下葱段、蒜末爆炒，直到葱段、蒜末微微焦黄了，又倒入调配好的酱汁，熬煮一分钟左右出锅。浇到煮好的白水面条上搅拌均匀。
两菜一主食就做好了，不过肉末蒸蛋参考了鬼老太的意见，调配了鬼老太牌酱汁浇在碗里，嫩黄色的蛋羹配上焦糖色的肉末，看起来非常诱人，香气闻起来也令人食指大动。
李秋宝晚饭刚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芳姐和被香气引来的蒋慈航出现在厨房外。蒋慈航正眼巴巴地往里瞧，鼻子很可爱的微微一抽一抽。鬼老太在李秋宝身边跟川剧变脸似的，说：“哎呀，我们航子真可爱！都三十多岁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闻到好吃的就追过来了！小娃儿还不赶紧把吃的端出去！”
李秋宝还被鬼老太“踹”了几脚小腿，不痛不痒的，当然是穿过去了，根本伤不到他。
这鬼也不是随意就能触碰生人的，只有游荡人间多年，修了真身的厉鬼或特殊情况的鬼魂才能触碰到生人。
就算如此，李秋宝还是一脸小媳妇的姿态，连忙把饭菜端出去，招呼蒋慈航和艾米吃饭。
“今天辛苦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艾米随蒋慈航把每个房间都参观了一遍，表示很满意家政上门收拾的效果。看来李秋宝比之前请的那两位家政阿姨要好得很多，人够老实，做事情也不含糊，“这是我们蒋总的一点心意，奖励小朋友干活麻利的。”
艾米说着，给李秋宝塞了五百块，又给他开了一瓶刚买回的易拉罐可乐，“两天一次大扫除，平时下午四点这样过来做饭还有洗衣服晾衣服，买菜钱放在鞋柜上，支出你要自己记账，每个月我会查账。另外，特殊情况我会电话短信你，同样，你遇到什么问题了，也可以给我致电，我的号码是……”
李秋宝受宠若惊接过了那笔钱，忙把艾米的电话记在手机里，看在五百块红色大钞的份上，心中对蒋慈航和鬼老太的畏惧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蒋先生果然是个好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