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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一

      这是祁思言对他的第一印象。

      

      “以后你就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皇帝难得有些开心,他难掩炫耀之情:“暗一的武艺可比江清越高多了,长的也很不错,比江清越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强了许多,看人的眼光还是要擦亮一点。”

      

      祁思言默默道:“父皇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说这些话了。”

      

      “那江清越有什么好?若不是你,朕能让他去边疆捞功历练,这次有严老将军带着,随便谁都能捞点功劳,他江家自视清高,他们自己不要的,那朕就收回。”

      

      祁思言挠挠头,他才知道父皇原来不喜江清越却还是愿意为了他给江清越优待。

      

      但他不是看清了,只是热情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只觉得有够愚蠢,仿佛那些爱意在漫长的被拒绝的时光里被消磨了干净,但他分明只是睡了一觉。

      

      祁思言做了个鬼脸:“那我以后多和父皇学学这些看人之术。”

      

      “你叫暗一。”祁思言伸手戳了戳面前人的面罩:“可以摘下面罩吗?孤想看看你。”

      

      暗一依言摘下面罩,不知怎么的,常年握刀的手居然有点抖。

      

      面罩下的脸出乎意料的俊美,五官轮廓分明而又深邃,棱角刀削般利落,冷峻的双眸望向他时收敛了所有锋芒,祁思言微微一怔。

      

      他从未见过这般坚定赤诚的双眸。

      

      他不由自主地道:“你真好看。”

      

      “下去换身衣裳,以后跟在太子身边。”皇帝轻轻咳了咳。

      

      “臣告退。”暗一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皇帝招招手:“过来帮朕整理奏折,朕看的头疼。”

      

      如今没有外人,祁思言毫不忌讳地坐到龙椅上和皇帝并排坐着,皇上揉了揉他的发顶:“这次要再睡过去,小厨房准备的松鼠鳜鱼就别吃了。”

      

      “不可以!父皇小厨房的松鼠鳜鱼比御膳房的好吃,我会认真批阅的。”

      

      半个时辰后。

      

      祁思言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他的发冠已经松了,衣襟也有些乱,脖颈处露出白皙的皮肤。

      

      皇帝叹了口气,只得给他披了件衣服,重新拿起祁思言未看完的奏折认命地批阅起来。

      

      这时候换好常服的暗一走了进来,准备问安。

      

      皇帝朝他摆摆手,替祁思言解开发冠,一头乌发就这么散了下来,放低了声音:“睡了,免安吧,把太子抱去偏殿休息,让小厨房晚点再备午膳,松鼠鳜鱼记得多点辣,太子喜欢,轻些抱,别把他弄醒了。”

      

      暗一点点头,打横抱起他,低头就能看见离他极近的,毫无防备的绝美面容,修长脆弱的脖颈和白皙无暇的锁骨曲线。

      

      祁思言骤然被抱起,似乎有些不舒服,朝着暗一的怀里轻轻缩了缩。

      

      暗一的手很稳,手上的人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他的额头却冒出了淡淡的青筋,似乎是强行压抑着什么,直到把祁思言放在龙床上盖上被子,他才骤然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内室里空无一人。

      

      他颤抖着手,虔诚地抓住祁思言纤长透亮的手指,在他粉色的指节上轻轻留下一个克制的吻。

      

      他轻声喊道:“殿下。”

      

      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初弱冠之年太子身着龙袍削弱的模样。

      

      皇上死前将全部暗卫都给了尚未弱冠的太子包括自己,刚登基的太子根基不稳,对那些人充满了信任,却反被夺了玉玺囚禁于皇宫。

      

      他们暗卫队当时瞒着太子,想偷偷潜入江清越寝宫盗取玉玺却反被抓住,原以为难逃一死,却不曾想太子当日一手执剑横于脖颈,硬是从宫里闯了出来,以死相逼,救下了他们。

      

      得到了却是那些人所谓的惩罚,他们怎么敢在他身上纹奴隶印记?又怎么敢让他伺候沐浴?怎么敢喂他喝慢性毒药?

      

      暗卫虽然被救下,却慢慢被江清越处理了个干净,只有他,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深受重伤,在暗处等在死亡的到来,只希望自己能死的有价值一些。

      

      太子发现了刺客,询问了情况,当晚就去求了江清越,救了他的命。

      

      而后暗一便跟在了他身边,每当太子受苦他想出手都会被太子拦住,太子永远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打不败他:“没事,我自己能处理,你陪我说说话吧,不摘掉面罩也没关系,你就叫暗一吗?我给你取个名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喜欢这句诗,也喜欢桃花,但你是男子,就叫你春风吧。”

      

      “春风,我可以跟我讲讲我父皇吗?你一直跟在他身边,肯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把他的江山败成这个样子,他肯定很生气。”

      

      “春风,我睡的越来越久了,可能是时日无多了,你想好以后要去什么地方吗?”

      

      “咳咳咳,春风春风,你看,今日有花瓣飘到窗户边了,我捡了花瓣,拼了一朵完整的桃花,送给你。”

      

      那天天气很好,春风开了窗想让太子透透风,却被太子抓住了手,他的手很凉,像是一块冰冷的玉石,手指纤长,但是他依旧是一副乐观的模样。

      

       他唇角勾起,脸上一片释然:“春风,我大概没多少日子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身上有块玉佩,虽然已经有些磨损,但应该还是值不少钱,我知道以你的武功要逃出去很容易,晚上趁他们交接的时候你就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救到的对我好的人了,我不想失去你,你要活着好吗?”

      

      暗一的心宛如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地泛着疼痛,他接受了他的玉佩,假装告退,那块玉佩是殿下贴身的玉佩,是块暖玉,大抵是皇上从小赐给殿下的那一枚,他经常能看到殿下晚上攥着玉佩睡觉。

      

      但是他没走,仍然在暗处,他想他必须为太子殿下做些什么,哪怕要付出一条命。

      

      当晚宋离歌就来了,他遣散所有侍卫,强行给太子喂了催情酒,喝了催情酒的太子被他解开红色衣袍,心口桃花盛开,美不胜收。

      

      但太子的表情却痛苦不堪,往日的笑容被打破,他小口喘息着,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一声不吭,眼神清明又倔强,始终不肯朝宋离歌讨饶。

      

      他忽然异常地厌恶桃花,原来每次太子将自己遣走,是因为要遭受这种折辱。

      

      被皇上从小捧在手心里,自己小心着伺候却还是挡不住太子被这些人日复一日的折磨身体,慢慢的虚弱下去。

      

      为什么他们要活着?分明是太子救了他们才让他们拥有今天。

      

      为什么他们这么折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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