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月第3章 被看上了 * 主任有鬼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把对方气得差不多了，单叠耘一振衣襟，无缝切回正题，转头询问魏忠国：“这些遗体都是什么时候的？”
终于想起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嘛？
魏国忠无力吐槽，压下心底复杂情绪：“就是这一两个月的。”
“一两个月？”单叠耘若有所思，“虽是夏日，但一两个月怎么就化为白骨了？”
“都是失踪后一两天内找到的，但找到时，便已是白骨了。”魏忠国进而又给出一些找到遗体时的细节，“这些遗体被发现时，身首异处，头颅完好，身体却成了散落的白骨，内脏和衣物则被丢在一边。”
柳沉心听了怒从心生，倒是忘了刚才的尴尬，忍不住喝了一句：“真是歹毒！”
这一喝倒是提醒了双方弟子：别骂了，干活了。
整个屋子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若无注视着这堆白骨，陷入沉思，耳畔传来单叠耘的声音：“天星君以为如何？”
又来？
确定不要避嫌？
为什么偏偏要盯着我呢？
难不成，真的是我长在你的审美上了？
若无想起赤月提醒过自己要远离仙族，早知道这案子竟还引来了得道的地仙，就不来了。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既然被这地仙盯上了，中途离开倒像是心虚，万一被怀疑成凶手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来，还是得硬着头皮应付着。
若无心下这么盘算着，脸上倒也不动声色，朝单叠耘从容给出自己的判断：“也许凶手并非刻意伤害遗体。”
不等单叠耘接话，柳沉心愤愤打断：“都成这样了，还不叫伤害遗体！”
若无慢条斯理接着陈述自己的理由：“晚辈方才询问了一些关于这些遗体的情况，晚辈觉得，或许，凶手只是在进食，对食物有所喜好，比如不喜欢吃头，不喜欢吃内脏，所以就都留下了。”
单叠耘听他这么说又看看成堆的遗体，默默点头，柳沉心却不以为然，讥笑道：“无知小儿，妖族化形者，不似猛兽食人；未化形者，并无智慧，故而食人时要么囫囵吞枣，要么随意撕咬。你的想法过于天真单纯，恐怕没遇上过妖吧。”
这位仙师，你……错得太离谱了。
凡人尚且形形色色，各有癖好，何况妖族。
若无本欲反驳，转念一想，便也作罢了，只憨笑应道：“晚辈愚钝，只是想当然，随便说说的，仙师见笑了。”
不想单叠耘却毫无根据地来了句：“随便说说就能道出关键，天星君果然天赋异禀。”
若无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总觉得这单仙师是不是对自己过于看中了些？
莫不是真的另有所图？
若无心里各种揣测，面上依然礼数周到：“仙师谬赞了。”
柳沉心忍不住再次质疑：“这都能信？”
单叠耘慢条斯理分析道：“这遗体化白骨实属罕见，凡人所为的概率极低；方才我也打听过他们的身份、互相之间的关系，看不出关联，他们得罪同一个妖魔鬼怪的概率也很低；要说邪术献祭，也不会只要肉，所以，也不太可能。综上所述，确实进食的可能性很大。”
柳沉心简直没眼看了：“你怕不是被诸公子迷了眼。”
单叠耘面上带笑真诚建议：“年轻人争宠那是娇俏可爱，柳仙师一把年纪了，就别想不开了吧。”
柳沉心一听立马炸了：“什么争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个老东西。”
单叠耘笑容不减：“既然不为争宠，那你为何处处针对天星君？”
柳沉心怒道：“那还不都怪你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说对！”
单叠耘笑得更灿烂了。
你看看、你看看，还说不为争宠。
他这话一出，竟是引来了众怒，好多其他门派的修士都开始为若无抱不平了：“柳仙师，你好歹也是仙籍在册的得道地仙，好端端的，干什么和一个年轻人过不去啊？”
“就是、就是，大家本就是一起探讨，献计献策，就算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也正常。”
“就是，年轻人么，总要多鼓励，说错了鼓励两句也正常，怎么到他嘴里就成这样了？”
“哎，诸公子也是可怜，说什么都要被怼。”
……
若无竟是不知不觉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也是一言难尽。
单叠耘看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发声，接着上面柳沉心的话回应：“柳仙师误会了，并不是我妄信，只是依照天星君的说法，这遗体的状态才合理。”
众人又附和起来：“是啊，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单叠耘又问魏忠国：“这些遗体都是在何处发现？”
“海边。”
“海边？”单叠耘追问，“都是海边？”
“是。”
单叠耘再问若无：“天星君怎么看？”
还来？
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吵架你不怕。
若无可不想再趟浑水，冲对方莞尔笑道：“晚辈浅薄，不敢妄言。”
谁知单叠耘却是不依不饶：“即是令整个姜虞头疼的案子，那么恐怕很难用常识去判断，天星君但说无妨，只当给大家提供点思路。”
人群中又有人鼓励一句：“是啊，没事，说说吧，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嘛。”
若无无奈，只好拱手应道：“晚辈猜测，既然遗体是在海边被发现的，那是不是就是海中妖怪作祟？”
柳沉心听了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独树一帜的见解，闹了半天，就这？海边发现的就是海里的妖怪；那山上发现的就是山里的妖怪；那么请问如果是城里发现的，难不城这城里也有妖怪？”
若无故意装傻：“城里也有老鼠、野猫，他们可能也会成精吧？”
单叠耘听了大笑：“天星君说的不错，凡事皆有可能。”
“单叠耘，你……”柳沉心被气得无话可说，拂袖而去。
身后金沙湾弟子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若无冲着单叠耘尬笑：“晚辈胡言乱语，仙师见笑了。”
他说着转身就想走，不想又被单叠耘叫住：“天星君，我们一起走，再商议商议。”
怎么，还真盯上我了？
若无无奈，暗暗叹了口气，跟着单叠耘一起走了出去，身后跟了一群身着灰色衣袍的群玉弟子。
*
下午虽然比上午忙了些，但单天星还是抽空稍微更了一点，积少成多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比八卦、宫斗好。
他存好稿准时关机下班，隐身去了天祐。
天祐办公室里，施佳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苏彤：“小苏，你上班是开车来的吗？”
“没有，我兄弟送我来的。”
王广闻随口问：“你还有兄弟？”
“不是亲兄弟，”说起这个兄弟，苏彤就很骄傲，“隔壁邻居，和我一样大，我们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很，我妈说亲哥也没有他待我这么好的。”
袁小雅一脸星星眼看着他：“这是什么竹马竹马的感人爱……友情。”
吴逸悠跟上：“就是、就是，你兄弟是干什么的？帅吗？”
办公室惊现两枚潜在读者，苏彤忽略他们的强行磕糖，扬起职业假笑：“他是警察，帅得很，还很高，是我最最亲的亲兄弟。”
两人果然更加激动了，拉着手不符年龄地蹦跶了几下。
施佳璞尬笑解释：“你别介意，她们没有恶意，就是嗯……”
“没事。”苏彤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礼貌打断，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她们吸引成他星哥哥的第一批真实读者，就，花钱的那种。
施佳璞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坐我的车去吧。”
苏彤回了回神：“嗯？去哪儿？”
“迎新会啊。”
“迎新会不在公司食堂吗？”
王广闻笑道：“在食堂那是工作餐，怎么能算是聚餐呢？谁能在公司食堂畅所欲言呀？”
微生物补充：“就是，吃什么不重要，迎新会主要就是大家熟悉熟悉，在食堂多拘束。”
苏彤听了，想想也对：“原来如此，那就麻烦佳佳姐了。”
一行八人，风风火火朝着一家早就预约好的火锅店驶去。
一伙进入包厢闲聊了一阵，却也不见主任出现，微生物提醒施佳璞：“佳佳姐，要不提醒一下主任，别给忙忘了。”
“好。”施佳璞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对方很快回复。
施佳璞：“主任让我们先开始吧，不用等他了，他的会议延时了。”
听这话，看来有的等了，隐身跟着的单天星默默坐到主任的位置上，看他们吃喝，听他们闲聊。
谈笑间，大家把菜点齐了，店员也麻利地给一一送了上来。
施佳璞举起酒杯带领着大家向苏彤敬酒：“小苏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苏彤忙举杯回应：“谢谢大家，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工作。”
微生物：“哎，别那么死板嘛，现在都不是工作时间了。”
苏彤笑笑：“哦，好。”
他想了想，觉得大家都挺友善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领导什么样，就提问道：“主任严肃吗？”
“主任吗？”微生物笑接，“主任是股东家族沙氏的人，有光环在身，而且标准的高富帅，不说话的时候很是高冷，不过不用怕，他对我们还是很亲切的，也能和我们开玩笑。”
单天星一听，心里打起鼓来，股东家族，沙氏，好像是司战仙君那一族，天庭武斗派，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自己不会暴露吧？
想及此，他决定等会儿站到门口附近试探试探，免得给苏彤添麻烦。
王广闻开启八卦模式：“小苏有女朋友吗？”
果然踏入社会就要被强行按头相亲吗？
苏彤本来想说有，话到嘴边又觉得刚来就撒谎好像不太好，正要如实回答，就听袁小雅抢答：“人家有邻家哥哥，要什么女朋友。”
单天星在虚空中忍不住想给她加个鸡腿：你说得很好，你是好人，优秀。
吴逸悠跟上：“你别动不动就打听别人隐私，没礼貌。”
“我打听别人隐私，那你俩这算啥？”
……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跟打乒乓球似的，绝对的你来我往，毫无间隙，苏彤干脆就不答了，刚想蒙混过关，又听到老阿姨发问。
“小苏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帮你留意着。”
一个白色的飘逸身影从苏彤脑海中一闪而过，苏彤随口答道：“喜欢仙气飘飘的。”
王广闻百忙之中发表点评：“你这太不切实际了吧？”
袁小雅就是和他杠上隐了：“人家这叫浪漫主义，你懂什么？”
号称理性狂魔的张弛道终于站出来力挺王广闻：“仙气飘飘听着像是古风，但看你这样子不像那类人，感觉不太合理啊。”
苏彤随口敷衍：“不知道啊，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张弛道不死心：“这太不科学了，就没什么契机吗？”
虚空中单天星嘴角微扬：契机当然有，前世今生，说了你也不懂。
苏彤见对方揣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想来最后也得交待，不如自己爽快，还能博个好印象：“也说不上契机，就是小时候做过一个很神奇的梦，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王广闻八卦心起：“什么情况？”
“其实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被妖怪抓走，一个神仙救了我，估计是受了这个梦的影响吧，就觉得和这样一个仙气飘飘的人在一起会让我很安心。”
单天星露出欣慰一笑：彤彤那不是梦，是你星哥哥。
王广闻友情提醒：“你是男人，难道不应该是你给别人安全感吗？”
……无力反驳
施佳璞见苏彤沉默忙帮忙救场：“那找年纪比你大一点的就好，会照顾人。”
单天星一脸嫌弃：不劳费心。
施佳璞见大家神色复杂忙扯开话题：“小苏，等会儿散了，你怎么回去？”
苏彤：“我打车回去好了。”
施佳璞：“你住哪个方向，顺路的话，我们可以送你。”
苏彤：“我住东区。”
“东区？”大家一听眼睛都亮了，“豪宅啊！”
苏彤忙道：“没有、没有，我和长辈一起住，是老房子。”
微生物：“我们这里可是没有住东区的。”
王广闻：“主任不是住东区吗？“
微生物：“说起来主任还来不来了，我们这都吃得差不多了。”
他这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人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走路带风仿佛是哪个秀场下来的模特似的。
单天星心里打了个突：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再一看，竟觉得此人……此仙似曾相识。
……是他！
单天星从记忆中唤起了关于对方的一些回忆，心中微微泛起一线涟漪。
他这边正琢磨着，那主任却是径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单天星做了个深呼吸，心念电转，想着要如何脱身，却见对方一屁股就要往自己腿上坐。
危机打断了尚在襁褓的涟漪，他顾不上细想便迅速撤离。
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他站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主任，到后来，还在对方面前挥了挥手，对方却真的是浑然不觉，看不出作假。
就这？
这也算沙氏？
这也算天仙？
是天仙太弱，还是我太强？
警报解除后，单天星不由得腹诽起来，不过他的心理活动丝毫不影响其他人的互动。
微生物：“主任，你可算来了，就等着你来结账了。”
主任：“让你们久等了。”
“我来介绍一下，”施佳璞起身介绍，“主任，这是我们今天新来的同事苏彤，我们都叫她小苏；小苏，这是我们主任沙玉节。”
沙玉节笑着朝苏彤伸手：“你好，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苏彤盯着沙玉节看，心想这人真的很帅，气质竟然有点仙哎，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主任好。”
“你好。”沙玉节笑着应声后又问众人，“怎么，都吃好了？”
微生物：“主任你还说呢，你不来，我们都不敢点菜。”
沙玉节：“有什么不敢点的？”
微生物听了玩笑道：“怕主任不来结账啊。”
原本是这个团队最年轻的，惯是喜欢撒娇玩笑，看来还真是不怕沙玉节，这玩笑张口就来。
沙玉节也不生气，笑笑：“那现在再点嘛。”
微生物一脸遗憾：“虽然主任不在我们不敢点贵的，但也都吃饱了呢。”
沙玉节笑道：“那我下次再补你们一顿。”
微生物笑了：“就等着主任这话了。”
沙玉节：“我就知道。”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打断了单天星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就听施佳璞提议：“主任，小苏住东区，和我们都不顺路，大晚上的打车回去不安全，要不麻烦主任送她回去吧。”
沙玉节：“没问题。”
单天星本想给苏彤打个电话来接他，不过听到对方欣然接受，也就不坚持了，毕竟和领导搞好关系也没毛病。
沙玉节看大家确实已经酒足饭饱，这时间也不早了，便草草扒拉了两口，去结了帐。
饭店门口，施佳璞嘱咐沙玉节：“主任，那小苏就麻烦主任了。”
沙玉节笑道：“怎么？我，你还不放心吗？”
施佳璞笑着挥挥手走了。
单天星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给她盖了个好人章。
他回头注视沙玉节，犹豫要不要跟车，想到刚才那一丝隐隐的不安，最后还是隐身坐进了后排。
沙玉节驾车一路往西都东区驶去。
西都是大祐国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市，而西都的东区更是寸金之地，东区的住户非富即贵，刚才大家对苏彤家住东区感到惊讶也是人之常情。
一路上沙玉节和苏彤全程都没有交流，因为后者一上车就全程闭眼低头做醉酒装，也只有单天星知道他这是在装模作样。
拐过几条巷子后，车子在一座古朴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下车吧，你到了。”
苏彤听到沙玉节说到了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主任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沙玉节莞尔一笑：“你简历上不是有写家庭住址吗？”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苏彤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追问对方：“主任记性这么好？那我的生日主任记得吗？”
沙玉节从容应道：“十月十九。”
沙玉节答完，冲他笑笑：“酒醒了就快下车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苏彤笑了：“谢谢主任送我回家，主任晚安。”
而此时的单天星已经早一步回家做好了迎接苏彤的准备。
苏彤道别后，麻利下车，老宅古朴的木门随之开启，沙玉节目送他被一个同龄男孩接进了庭院后，把车往前挪了挪，停在了墙根下。
院子里，苏彤拉着单天星有说有笑往屋里走。
院墙外，一个人影出现在沙玉节的车窗边，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老翁在车窗边低声道：“玉节君，一切正常。”
“知道了。”
沙玉节沉声说了这三个字后，便驱车离开了，老翁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中。